根据姜玉琳派来的传令兵的口述,祁前程得知图赖部损失了半数火炮,毫无疑问,鞑子试图居高临下阻拦明军北上意图的难度将大大增加。
可是,河东游骑发现鞑子在新建的纯土墙三里地附近又在开始挖掘泥土,缺少火炮支援这种土墙的作用并不大,显然,阿济格费尽所有人力物力试图阻挡明军进入临清城,必定有所依仗。
祁前程隐隐觉得,或许鞑子的援兵并不比兖州大营派出的骑军慢多少,致命的问题在于,天津卫和沧州府那边到底派出了多少战兵?
祁前程把唐保生紧急招去河东商议,唐保生听说鞑子还在北面不断垒筑土墙,当即指出这是奴酋阿济格和图赖在为北方的援兵争取时间。
唐保生认为以明军目前的推进速度,很有可能,本部将会在临清城附近与鞑子援兵遭遇,明军到底能不能够先鞑子援兵一步顺利进入临清城,自己无法判断请主将定夺。
听得唐保生和自己的看法差不多祁前程开始皱眉头。
本来他想一口足气冲到临清城下与余东雄汇合,可要是北上前锋被鞑子援兵阻挡在临清城外,胜负难料啊。
虽然祁前程对整训过的明军保有信心,之前的梁水大战也证明的明军的战斗力,只是如此多的辎重势难保全。
拼掉鞑子精锐还是保全辎重,祁前程有些难以取舍。
唐保生倒是提了个醒,说是此地距离临清城也就二十余里地,张广才和高进库率领的七千多骑军在两地奔驰不需要多少工夫,他们的粮草在哪都可以解决,若是筑一座新城倒是可以呈掎角之势。
军情紧急、事关重大,祁前程不断衡量得失,最终还是觉得赌不起。
眼下光复朝从朝廷文武到民间士绅、百姓,人人希望大军北伐建功立业,收复顺天府,若是因为自己丢失辎重把大事搞砸,那岂不是得承受全民的指责。
而若是利用鞑子修筑的土墙扩建新城,就可以把大部份的粮秣辎重放进去,那样的话明军只需要修筑东西两座大营就足够了,至于多出来的船只,阿济格要是喜欢那就拿去,这点损失在战略优势面前不算什么。
“令大军稍事休整后继续前进,前出三里地摆阵,辎重营就地修筑营寨。”
计较完毕祁前程当即下达军令,东西两岸的明军再次出动,北面阿济格得报露出阴冷的面孔,他的援兵还有半天时间就能赶到,虽说到了夜间人困马乏不能立刻投入战斗,不过只要歇息半天时间儿郎们就能披挂上阵。
最迟明天下午,阿济格决定再次与明军展开决战。
这一回他学乖了,不再去硬冲明军的栅栏、营寨,等明军在行军途中从三面围上去猛攻,只要击溃西河明军,河东祁前程本部将独木难支。
两路明军继续逼近准备再次战斗,第一线的图赖自然而然把注意力放在作战方面,放松了对在土墙附近收拾战场的明军辅兵的监视,事实上护卫的战兵在过河马队的协助下成功驱逐了少量鞑子游骑的骚扰。
等到傍晚时分鞑子的游骑再一次溜过来打探,在鞑子垒筑的两道土墙基础上明军已经修筑了一座初成规模的新营,由于集中了人力物力令得新营一开始就以半永固营地的标准来建造。
留在河东的辅兵和少部份战兵也没有闲着,同样垒筑了一座营地,其北面同样修筑了一丈高的土墙和宽宽的壕沟,并且土墙和壕沟正在挑灯夜战的明军劳作下不断延伸。
这下轮到图赖和阿济格头晕了。
急匆匆赶到图赖临时营地的阿济格想不出祁前程的用意,最后把缩在角落里的拜音图叫过来问计。
事关重大拜音图不敢轻易开口,这厮让两人稍后自己带着两百余骑亲自赶过去打探,拜音图的慎重获得了图赖的尊重,等候的功夫在阿济格面前为他说了几句好话,说是拜音图以少战多打击了明军骑军的士气,虽败犹荣。
阿济格绷着一张脸没有表态,他在等拜音图的判断,若那厮能够将功赎罪阿济格倒是不介意抬手放一马。
过了小半个时辰拜音图赶回来了,他带出去的两百骑遇上了明军马队,拜音图用主力缠住明军,有哨骑带路绕过去查探,终于看清了土墙营寨的大概面貌。
“英亲王。明军有就地筑城死守的架势。”
“你说什么?”
“英亲王。明军垒筑的不是行军营地而是半永久营寨。”
“难道祁前程不想进临清城了?”
临时营地根本不需要垒筑如此高大的土墙,拜音图肯定这个夜间明军辅兵会加紧全力继续垒筑,或许到明日天亮大运河两岸会出现东西遥相呼应的两座土城。
明军有水师船只的便利,沟通大运河东西两岸两座大营犹如两个铁拳,再把携带的粮秣辎重运进新城,攻城战简直就是在和源源不断的明军拼消耗。
这仗没法打。
看着拜音图和图赖的脸色,阿济格明白他俩的说法冷静客观,但是若不战而退,如此他没法向多尔衮交代,多尔衮也没法向权贵们交代。
“英亲王。若是下午发现尚可发动大军阻止明军垒筑,眼下夜幕降临,让儿郎们去进攻已经成型的半永久营寨,死伤殆尽不一定能够攻克一座大营,等到援兵过来再派上去,那就成了添油战术、兵家大忌。”
图赖见阿济格脸色难看字斟句酌小心劝说,不过还有一点他没有说出来。
先前梁水奔袭战,打了明军一个措手不及尚且是两败俱伤的局面,眼下龟缩成一团、早已经在戒备的明军将会更加难打。
最怕儿郎们没有打下任何一座大营,自己却把牙口给崩掉了,若是出现那样的局面,那战局将会彻底崩坏,很可能祁前程的明军会一口气杀进顺天府。
要是等到明日与援兵一起发动进攻,经过一个晚上的劳作明军已经把大营修建完备,进攻将是千难万难,何况对岸还有五六千骑军巡游很难渡河牵扯祁前程的兵力,单单兵力相当这一点就不能打。
“祁前程怎么会知道天津卫的援兵即将抵达?”
“英亲王。很可能是修筑两道土墙给那厮看出了端倪,毕竟这边距离临清城只有二十余里地。”
阿济格很是头疼,他想把责任推一些给沧州的勒克德浑,控告他遮蔽不利泄露的军情以至于功亏一篑,拜音图自身难保偷偷瞄了图赖一眼,那厮只得硬着头皮劝说。
阿济格并不接话头,冷着脸坐了一会一声不吭走出大帐回去了,过了一阵派了个传令兵,令图赖夜间不要派出游骑骚扰明官军。
那厮还不死心,想让图赖部放松警惕、示之以弱,希冀明日祁前程会放松警惕、继续行军北上。
为了进一步迷惑明军,阿济格派传令兵北上拦截南下的援兵,令骑军在距离自己八十余里的地方靠西面宿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