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自用的布置不可能那么快到位，倒是第二批冲进大营的降兵由于前方拥堵放慢了速度，两侧有些个老兵油子调转马头往一旁躲避。
这些角色可不想做炮灰，打头阵踏营，能活下来的寥寥无几这点他们比谁都清楚，只有等到大队人马杀进来，才能够借势冲杀斩人头捞战功。
前方拦截的明军必定是值守的精锐，这种硬仗还是让那些傻愣小子去拼吧。
老兵油子想法多多不想搏命，急红了眼睛的明军却杀了上来，原来是临近营地的战兵见两侧空虚顾不得整队在总旗官的率领下跑过来堵缺口。
黑夜袭营混战，投降等于伸头给对方砍，这下老兵油子不得不硬着头皮拔刀迎战，眨眼间营门内一片混战。
当两翼明军杀退敌军继续往前挺进试图堵上大门缺口时，拜音图出手了，真鞑子二鞑子以三百战兵为一个波次连续朝大营内冲击，很快，马队突破了北面侧翼沿着围栏地带向纵深突进。
此时冯自用身边已经聚拢了七八百战兵，他知道前营最为明智的做法是避其锋芒、朝河滩靠拢依仗水师火炮与鞑子拼杀。
只是他早就看到一队鞑子已经冲到中营外面虎视眈眈，一旦前营收拢战线，冲杀的鞑子眨眼间就能掠过本阵继续冲击中营，祁前程那边的应急功夫比前营还少，要是被鞑子杀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不知道北面到底杀来了多少人马，不过为了帮助中营赢得时间，冯自用不得不带着弟兄们用血肉之躯拦截凶悍的鞑子骑军。
不管冯自用的决死之心有多么大，明军仓促之间遇上三四千鞑子不要命的冲击，根本拖不了多久，若是凶悍的攻击者会在得手的第一时间派遣第二梯队紧接着冲击敌军的中营。
幸运的是，之前拜音图被图赖的介绍给震撼了，此战除了第一批五百敢死队，他只朝祁前程的中营派遣了一千骑军监视明军的动静，防止他们增援岌岌可危的前营，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冲击明军中营。
拜音图准备打死仗，先集中兵力解决冯自用的前营之后再携余威冲击明军中营，想来那会儿阿济格率领的第二梯队应该赶到了。
人都是有私心的，拜音图不想把自己的本钱全部填进去，按照图赖的说法，他能够打垮祁前程的前营就是大功一件，之后的事当然得有主将接手。
前出明军中营的一千五百骑就是拜音图送上的炮灰，有这两个因素打底，愣谁也找不到他的茬。
祁前程得到了一点宝贵的布置时间，冯自用可就惨了，面对拜音图不遗余力的冲杀，很快，三千明军不分前后南北都陷入了铁骑汪洋大海。
“奶奶的。这般不要命的冲杀，狗鞑子到底来了多少兵马！”
“小将军。俺们还是退到河滩去吧，完了可就走不了了。”
“放屁，你他娘的给爷爷顶上去。”
“小将军。俺不怕死的，只不过俺们各自为战就算你死在这里也挡不住这么多骑兵啊。”
“挡不住也要干。”
“小将军。俺先走一步，老子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就在冯自用和贴身亲卫争执之际，身后站在马扎上负责观察全营动静的一个传令兵跑过来禀报，说是北面的官道上又有一支看不到首尾的骑军举着无数火把杀了过来，冯自用这下才醒悟过来鞑子的目标原来是中军大营。
他当即派遣两个亲卫护着那传令兵从西南侧相对安全的地方溜出去，从河岸边跑去中营向祁前程禀报，随后令左右战兵一起吆喝，让残存的明军朝河滩退却，儿郎们聚拢在一起继续抵挡。
大军决战，鞑子不计伤亡来往冲杀，冯自用明白即便前营这点人马全部填进去也抵挡不了多久，而退到河滩依靠水师的火炮继续拼杀，多少还能牵制一些鞑子的兵力。
一个想退下去继续战斗、一个不想拼光老本，两人几乎是一拍即合，看到前营明军聚拢起来向西南侧的河堤靠拢，拜音图制止了麾下将领痛打落水狗、彻底解决前军前营的冲动。
拜音图只是鞑子王族旁枝，他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能够执掌镶黄旗大权，这些年利用这个机会也积攒了一点实力，他绝对不愿意看到自己变成光杆司令最后被努尔哈赤的子孙抛弃，在战局不妙的形势下尤其需要实力来保护自己和部族。
真把明军前营彻底击溃，按照阿济格的性格绝对不会放过他，拜音图将不得不率领余部为大军打开中营通道，到了那个时候自己能不能够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更别说那些部族炮灰了。
当然，拜音图也不想被阿济格抓到把柄成为这场战事的出头鸟、牺牲品。
拜音图派兵继续压迫明军但不再鲁莽冲杀，双方保持接触呼喊声远远大于动刀动枪，当明军水师开始发炮助战，突前的鞑子骑军顺势退到安全区域，随后小股兵马轮番上前骚扰。
，尽管如此，黑夜决战实在太惨烈，
冯自用麾下整整三千儿郎，也就一炷香多点的功夫，在拜音图部骑军不计伤亡的冲杀下一下子战损两千余人，跟随他退到河滩附近的只有区区六七百人而且几乎人人带伤，有一部分还是他在撤退的时候带走的伤兵，其余活着的战兵有的还在北面、东北面、西北面抵抗，还有个别散落在大营四周。
拜音图也好不到哪去，本部伤亡不下两千，配给他的田雄部的敢死队除了少数幸运角色几乎全部战死。
这只是突袭三万明军区区一个三千人的小营头，后面祁前程的中军大营已经有了准备，拜音图不敢想象阿济格的大军要填进去多少、能不能击溃祁前程？
他咬咬牙喝令两个千人队抢在阿济格发动攻击前进攻明军，同时派遣戈什哈向阿济格禀报第一战的情况，特别说明明军残部退守河滩在大运河战船的掩护下很难啃，表示所部伤亡巨大除了两个千人队之外其余儿郎已经失去建制今晚将无法参战。
拜音图向阿济格保证本部会牵制住河滩的明军不让他们逃回中营与祁前程汇合，若大军在中营陷入苦战，自己将会率领残部增援战至一兵一卒。
这厮不愧有些计谋，若阿济格真的陷入苦战哪敢把全部兵力填进去，要知道祁前程南面还有一个后营，大运河中还有强大的明军水师，若不能速战速决与明军拼消耗纯粹是去找死。
此时退守河滩的冯自用命一位副千户率五十勇士登上水师的两艘游动船，靠着西岸悄悄往北驶去，去搭救散落在大营北侧的战兵。
若是冯自用抛弃袍泽自顾自逃命，或许祁前程明白战事的险恶会放他一马，不过肯定过不了刘亘那一关，他想亲自去救援不过被部下劝阻了，说是这儿抵抗的儿郎们更需要主将。
谁都明白这一去九死一生，冯自用咬咬牙把剩余下来的大半老底子派了出去，下死命令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也必须把弟兄们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