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在于那些旗帜、横幅上所写的标语,朴成功这厮把自己的行军计划以及目的全部写在这些标语上,还让打前乡民们在沿途不停宣扬:
朝鲜国与大清国乃是兄弟友邦!
上京乡民赶赴西京恭迎大王请愿团!
上京万余自愿劳役负责修桥补路、垒筑营寨!
两百骑骡乡民自愿为劳役大军开道!
两百猎户自愿为劳役大军登高警戒、驱赶虫兽!
劳役大军身后三里地有五百上京精锐战兵担任护卫!
…………
西京兵马不得骚扰劳役大军、否则将造成混乱堵塞行进!等等等。
朴成功搞出这一出岂不是泄露军机自讨苦吃?
恰恰相反,本来有心袭击东进兵马的英俄尔岱竟然知难而退了,主要问题在于西进队伍全是熟悉地形的本地乡民以及最后那一句标语。
要知道朝鲜西部属于山地地形,从汉城一直到鸭绿江畔几乎全是连绵不断的山峦,汉城到平壤的官道沿途就有不少隘口险道,慢慢悠悠行进的队伍有熟悉的本地猎户上高岭警戒,骑军突袭成功地可能性很小。
即便突袭成功,溃逃的乡民也会把隘口险道堵个水泄不通,让后面追杀过来的骑军望隘兴叹、插翅难越。
更要命的是,骑军突袭了这股人马,后面的联军当然会提高警惕加以防范,突袭、侧击这类就不要考虑了,若是明将选择缩在营寨里不出来,英俄尔岱难道能呆在对面与龟缩的联军死耗?
朴成功当然没有想得这么多,他只明白自己率领的乌合之众不堪一击,若是场面太难看光杆司令逃回去不好交代,还不如明明白白告诉鞑子,你们袭击这些乡民没有任何好处只会打草惊蛇。
有了这么个活宝在前方开路,赵连升率领的联军虽然行动缓慢但正一步一步坚实、安全地向平壤城逼近,首尾难顾的英俄尔岱此刻犯难了,左思右想只得下令撤出平壤赶回辽东救急。
临行前英俄尔岱忍痛下令焚毁城内囤积的粮秣辎重,由于明军水师控制了辽东湾和鸭绿江,这些好不容易筹集来的物资根本带不回去,万万不能便宜明军。
朝鲜国王和朝臣们已经料到他的举动,因此先后赶到议政堂求见,苦苦哀求英俄尔岱手下留情不要焚毁这些物资,让朝鲜臣民能够渡过这段青黄不接的时节。
“即便留下尔等也保不住,要知道明军是大清国的世仇死敌,资助明军就是与大清国作对,一律格杀勿论。”
“小臣只想赈济鄙国灾民,一粒粮食也不会送给明军,只求总督大人看在大清国与朝鲜国兄弟友邦的份上高抬贵手,给朝鲜乡民留一条活路。”
“小王保证持中立态度,即便明军攻陷上京、西京,小国也不会向辽东地界派出一兵一卒。”
朝鲜领议政以及国王先后开口哀求,英俄尔岱依旧不肯松口,不过听到朝鲜国王保证不向辽东派兵,总算答应留下部份粮秣给他们接济灾民,其余物资依旧被他下令付之一炬。
英俄尔岱急匆匆率军撤出平壤地区,准备赶往鸭绿江中游偷渡过江,可郑森是什么人物,事情远没他想的那般简单。
郑森把船队一分为二。
偏师在金州附近海岸骚扰、掠劫防守薄弱地区,所到之处尽屠建奴村寨,又把解救出来的汉奴编成骑军,带着少部分明军深入腹地继续骚扰,唬得沿海一带的鞑子尽数逃往金州等大城、坚堡内躲避。
主力水师则在锦州至辽口一线骚扰鞑子,有较小海船组成的挺进队沿着浑河、大凌河深入辽东腹地,令得鞑子盛京一日三惊、防不胜防。
多尔衮手中粮秣紧张,可是鞑子的那些王公大臣个个富得流油,明军只需攻下一座村庄或者一个贵族的庄子,就能虏获大量牛羊、粮秣,当然还有大批做牛做马的汉奴。
明军用骡马驼运的霍尊炮开道,几乎每战无往而不利,面对作自杀式冲锋的鞑子老弱妇孺,往往轰击一两炮就能解决战斗。
手中有了牛羊郑森又动起了歪脑筋,在把辽东搞得腥风血雨的同时又瞄上了多尔衮和吴三桂。
他亲自率船队来到锦州湾外海,用小海船把部份牛羊送上岸,在沿海巡逻的关宁军团练见了明军旗帜不敢上前拦截,只派传令骑手赶回去禀报上峰。
很快,吴三桂得到了小股明军登陆的消息,过了小半天等弄明白缘由,这厮坐在虎皮大椅上哭笑不得,自己不出面让大哥吴三凤赶去海边与明军接触。
郑森乃是大明正统秀才出身属于儒生阶级对吴三桂以及关宁军的所作所为颇有微词,他站在山岗上见纵马赶来洽谈的关宁军副将直到自己跟前才勒住缰绳下马,且神色倨傲、态度矜持顿时内心有些不快。
“本官乃是大明监国殿下钦旨委任的北伐水师主将,来将可是平西伯麾下?”
“关宁军副将吴三凤有礼。”
“吴将军威武。”
吴三凤见面前一员青年将领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神态毫无顾忌地打量自己,心里当然不会痛快,作为吴襄的大儿子、关宁军统帅吴三桂的大哥,这关内关外无论本部还是鞑子,谁都得给他吴大爷三分薄面,因此面对监国朱慈炯的钦差只是抱拳拱手。
郑森乃是有意为之当然不会与吴三凤一般见识,他相信吴三凤回到锦州后会把两人见面的经过原原本本告诉吴三桂,因此点到为止只要聪明人明白就行。
接下来郑森只说吴襄、吴三桂父子在辽东的功绩、苦劳,对于李闯、后金方面只字不提,最后大大吹嘘明军在辽东湾以及朝鲜半岛的军事行动,说监国殿下知道奴酋多尔衮想困住关宁军,因此明军在浑河、大凌河一带夺回了原本属于辽兵的牛羊送至锦州物归原主。
“监国殿下雄才大略、心怀天下,血胤正统又有能臣悍将辅佐、北南民众拥护,必将席卷天下剿灭建奴。此正我辈大明子民建功立业之世,请转告平西伯万万不要错过名留青史的大好机会。”
“这…………末将回到锦州一定转告平西伯。这个…………还未请教大人尊姓大名?”
“不敢。郑森郑大木。”
“大人莫非就是郑大司空的公子、牧斋先生的高足!”
“正是。”
“哎呀呀呀…………南郑北吴,差点大水冲了龙王庙末将真是瞎了狗眼不识得茂才少帅大驾光临。”
“吴将军客气,区区一个秀才不足挂齿。”
谈话间吴三凤觉得眼前的青年将领气度不凡、言辞一套一套的似乎肚子里颇有墨水,并不像靠祖萌混出身的南直隶纨绔,于是陪上笑脸询问对方大名,就连北吴南郑的说法也被他掉了个个儿。
当得知这人就是福建郑家郑芝龙的大儿子时,当即捧出钱谦益这尊儒学大儒不动声色恭维郑森和郑家,想与之结交的架势溢于言表。
钱谦益、刘亘,搭上郑森就能与光复朝最有实权名望的一文一武取得私底下的联系,这比家奴吴全友那边的低层次官方往来便宜多多。
吴三凤当即令亲卫炙烤小肥羊招待郑森等人,另派心腹赶回锦州禀报吴三桂,让他准备辽东厚礼送给郑森,不过吴三凤可不是草包,并没有开口请郑森入锦州城一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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