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前程也就是嘴硬,勒克德浑在对岸至少布置了两万骑军,还有沿江巡查、警戒的兵马,这不是明军前锋营能够比拼的,明军在南岸安营扎寨之后开始为大军渡河做准备工作。
太平府西面的山里盛产毛竹,卢光祖派出两千战兵进山砍伐,削去竹枝、处理毛刺后拖到营地附近捆扎竹筏子,辎重营整整忙乎了一整天用藤条、粗铁丝以及铁链捆扎出五六丈宽、三百多步长度的两层竹筏子。
筏子的下层有三根粗毛竹连接为一长根横着捆扎连接而成,上层则有细一些的毛竹竖着捆扎拼接,如此庞大的浮桥明军靠人手无法抬入锁溪河,卢光祖吩咐部份战兵平整竹筏子通往河道前方的地面,稍加踩踏压实后铺上一层毛竹充当滑轮。
准备就绪祁前程、惠登相、熊兴旺等军将都跑来观看、检查,只见竹筏子两侧每两步各站立一名战兵,卢光祖一声令下众人蹲地抓住毛竹边缘齐声吆喝。
军将们只听得庞大的竹筏子发出咯吱咯吱、咔啦咔啦刺耳的声响,随即竹筏子顺着底下垫着的毛竹开始滑动起来,看战兵们轻松的脸色似乎没费多大劲儿。
“如此浮桥一营兵马在一炷香之内就能渡过锁溪河,明日前锋营率先渡河试探鞑子虚实。”
“兴旺愿意带领本部打第一仗。”
“很好。”
祁前程和熊兴旺跃跃欲试,但接到前方战报的刘亘却传来了命令,令前锋营不得轻举妄动,刘亘很少干预前线军将的指挥,他的举动令祁前程和卢光祖感到有些困惑。
中营有一个足智多谋的角色宋奎光,商议时看了勒克德浑垒筑的河岸土墙当即变了脸色,冯忠孝见状询问缘故,宋奎光的一番解释令大帐内的气氛降到冰点。
土墙距离河滩明军的登陆点只有五六十步,这点距离对于奔驰的牛马骡子来说转瞬即至,也就是明军即便用斑鸠铳队轮番轰击疯牛,顽强的牠们仍然有很大的可能性会在倒地前冲入明军军阵。
仓促间即便意志最为坚强的战兵面对疯牛也会感到无能为力,对面一片人仰马翻的混乱场面,狡诈的勒克德浑只需要派出少许二鞑子骑军跟着冲杀就能轻易击溃明军,以最小的代价打击明军精锐部队。
宋奎光在随州之战中用过这一招,差点打乱了明军的进攻节奏,这回勒克德浑添加了土墙防备明军斑鸠铳队,火牛阵的冲击力自然要比上回凶猛,真遇上那样的场面这仗就没法打下去了。
刘亘看着大帐内面面相觑的众人令后营立刻搭建楼台供斑鸠铳队试枪,要求前面用粗大的木桩子防备疯牛冲撞,打进地面的深度务必要在一尺以上。
这回东进光复朝调动了一切物质,大军后营辎重充足,仅仅半个时辰两个足够百人斑鸠铳队轰击的楼台就搭建完毕,为了安全刘亘、钱谦益、冯忠孝等人都在后面的山头观看,有亲卫营负责演示。
二十头壮年水牛在六十步处被点绑扎在燃尾巴上的火把,牠们被狠狠抽了一鞭之后喘着粗气、瞪着血红的眼珠子闷头朝对面猛冲过去。
斑鸠铳队在牠们进入五十步时开始点火轰击,一如宋奎光所料,打前的五头疯牛冲了二十来步才踉踉跄跄倒下,后面受了轻伤的疯牛在领头火牛阵的掩护下几近半数冲进了楼台底下,有两头疯牛直愣愣撞向粗木桩。
一个角色撞断了牛角脑门开花瘫倒在地上呻吟不止,另一个家伙把楼台撞得摇摇晃晃直接撞断了脖子当场死亡,把上面的斑鸠铳手下了一大跳。
回到大帐刘亘叹了口气说:“宋将军立下一功。要是勒克德浑给火牛披上皮甲遮蔽,大部份疯牛能冲进战阵,后果不堪设想啊。”
“那咱们就进山从西面锁溪河的上游绕道过去,令对岸的土墙变成摆设让勒克德浑那厮白费心机。”帐中有军将起身献策。
“老夫觉得勒克德浑费了那么大的功夫筑土墙,不可能不知道大明官兵会绕道西进,鞑子的对策是什么,莫非这里面有什么陷阱?”马士英瞄了刘亘和钱谦益一眼不紧不慢开口。
朱慈炯出于平衡朝局的考虑接纳了东林死敌马士英,这个老奸巨猾的角色第二天就去拜见刘亘,刘亘在第一时间屏退左右接见了他,谁也不知道两人商谈了些什么,总之马士英出来后眉宇之间舒展了不少,见到军将官员主动乐呵呵与他们打招呼,也不管对方理不理会自己。
马士英熟悉应天府和凤阳府的风土人情以及防御要害,再加上朱慈炯有意带上他去羞辱那些在应天府投降鞑子的官员以及勋贵,因此马士英得以参赞军务的名义随军出征。
不过这角色的名声实在太臭,东进路上朱慈炯几乎没有与他说过话,善于察言观色的马士英不以为意,老跟在刘亘和钱谦益身后希望混个脸熟。
钱谦益最在意混些军功名留青史,因此这回东征前老家伙拿着剪刀跪在朱慈炯面前涕泪俱下,发誓要随军征战夺回南京,拥戴监国殿下进皇城登上大统,否则,他自觉没有脸面拜祭高祖和先皇,不如剪了辫子退隐山林。
钱阁老拿着剪刀断了后路,朱慈炯和刘亘尽管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也只得答应下来。
这时候的钱谦益经过赣南体制的熏陶以及刘亘的羁绊,虽然还是南直隶士林拥戴的东林党领袖人物,但他的部份思想以及实际做法与那些不切实际、夸夸其谈的少壮派以及老顽固们有所区别。
钱谦益更加注重实实在在的东西,无论是朝会还是在学堂讲学,他都开始强调关注民生、军需以及学以致用,这让路振飞和吕大器大为讶异。
尽管马士英大权在握时对待钱谦益还算不错,但钱谦益从心底里讨厌那角色,但他明白马士英对刘亘来说是一道挡箭牌,只要有马士英在朝堂出没,东林党以及反对刘亘的角色就会把矛头暂时对准马某人。
刘亘需要一道缓冲堤,因此东进途中钱谦益并没有对马士英假以颜色,心安理得享受着对方的恭维和奉承,相处时两人还算合拍。
“马侍郎。有监国殿下和本源率领十多万彪悍善战的大军东进、讨伐鞑子,谅那勒克德浑怎么折腾也搞不出什么名堂,不过是跳梁小丑妄图蚍蜉撼树、垂死挣扎而已。”
对于军事钱谦益完全是个外行,但看着刘亘按部就班布置兵马,觉得对方没有偷袭、攻击明军薄弱环节的机会,更贴切的说法是他觉得浩浩荡荡的明军没有薄弱环节。
马士英玩弄权术是个不折不扣的的奸臣,但这角色长期在凤阳府领兵,对于军事方面有着统帅应有的眼光,他的说法引起了帐内军将的思考,但钱谦益这么一插嘴皮,没人敢跳出来发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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