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亘的南北总督衙门设立在九江府,最兴奋的要数赵连升、邬六符统带的水师,尤其是邬六符,作为一个海盗却窝在赣南的崇山峻岭地带,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涛涛大江才是一展身手的理想地方。
他与赵连升私下里商议,准备带领船队去芜湖、太平府一带寻找战机,两人联名向刘亘提送的报告则是锻炼水师。
“水师首先肃清鄱阳湖水匪,然后进入大江巡视,向东不得越过安庆府,否则军法从事。”又是两个隗翰林翻版的好战分子,刘亘把两人叫去当面下令不得挑衅鞑子水军、刺激应天府守军的神经。
战略方面的问题有些不好明目张胆公布,考虑到目前江西明军士气大振、兵将斗志昂扬,刘亘给各方面军统帅发文,严令他们呆在防区、不得轻启战事。
他亲自给驻守安庆府的卢光祖写信,表示湖北大战过后江西明军需要养精蓄锐,以待秋冬应对鞑子大军南下,让他紧守城池不要去挑衅芜湖守军。
处理完这些事,刘亘松了一口气准备南下上犹县,就在他出发的前一天,武昌的吕大器突然跑到九江,他带来了云贵总督王应熊、四川巡抚马乾的求援急告。
王应熊和马乾带领四川明军在重庆一带与张献忠部拉锯战,听闻江西明军大胜的消息于是派人赶来求援兵、粮饷。
他们知道湖北战事是江西明军打的,因此并没有去长沙府求见湖广总督何腾蛟,直接找上了江西总督袁继咸。
‘出兵四川?’
眼下江西明军兵多将广、粮秣有限、饷银充足,但是大战刚刚结束再度发兵,有疲兵之嫌,刘亘请吕大器歇息喝茶,让班小超派人去请袁继咸过来商议,自己拿着急报开始盘算。
事关四川方面得禀报朱慈炯,但在拜见他之前三人得拿出一个章程。
光复朝目前的重点是南直隶和中原,对手是满清鞑子大军,张献忠在四川闹翻天也过不了夷陵、荆州的李过、高一功这一关,就让他们混战去吧,想到这一点刘亘有了主意。
“可是。王总督。马巡抚派员前来求救,咱们光复朝若是置之不理,怕以后会被四川士绅呱噪啊?”见刘亘耍滑头吕大器皱了下眉头。
“吕阁老莫急。咱们出银子,再派一位宣慰使入川安抚,不会影响江西明军的名声。”
“这…………也是个办法。”
定了基调,等袁继咸赶到后三人再度商议,最后决定派一位宣慰使带上五十万两银子、两千战兵入川支援四川战事,有吕大器赶去长沙府与何腾蛟商议,让他派遣主力入川作战,五十万银两之中可以拨付部份给湖南明军。
朱慈炯对这个建议挺满意,当时就答应了,但他留吕大器在九江府歇息了一天,宴请了两回才让他离开,对于这位能力出众的老臣他有一种心理上的依靠。
何腾蛟的能战之兵基本上就是李过、高一功那些人马,吕大器来访何腾蛟也不好意思回绝,把事情推给了隆武朝任命的湖广巡抚堵胤锡,令他意想不到的事,堵胤锡竟然一口答应了,只是说荆州钱粮紧张,希望总督衙门支援若干。
吕大器一口答应江西方面出二十万两白银,何腾蛟只得硬着头皮答应出兵。
李闯打献贼,尽管李过、高一功等人心里有些别扭,但经过堵胤锡的开导、解说,总算认清了自己的官兵身份,又加上堵胤锡表示二十万两白银一两也不克扣如数拨付,李过决定有刘芳亮担任援军主将,李来亨、刘忠为副将,率领两万大军入川作战。
但他向堵胤锡提出要求,刘芳亮所部将独立作战,不受川督王应熊的节制。
明末各地官兵之间的协调作战是所有督师最为头疼的一件事,李闯余部打献贼,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多得是,没有多少兵权的王应熊根本无法驾驭,堵胤锡再三考虑决定亲自入川充任监军。
他在李过、高一功部有威望,亲自坐镇刘芳亮等将不敢阳奉阴违,也能更好地与川军联络、协调。
江西明军想要大力宣扬,这个差事非侯三莫属,堵胤锡出征的消息传到九江,刘亘当即令侯三听从堵胤锡的指挥。
江西明军两千战兵需要一位得力的战将统带,最合适的人选自然是祁前程和富承祚,这俩角色一个对张献忠部知根知底、一个本就是刘芳亮麾下贼将,
富承祚正在接受惩戒,此时让他带兵军纪将荡然无存,祁前程倒是无所谓,但刘亘觉得他毕竟是张献忠的义子,如此做人往后会被人耻笑,张广才、王自奇和冯自用都是差不多的性质。
想来想去,最后出乎意料地点了唐保生的将。
唐保生在襄阳的最后一战令刘亘刮目相看,刘亘觉得三峡那边全是高峰险地,正适合唐保生这样防守稳健有弹性的战将,不求杀退多少贼军,能遏制献贼的进攻就是胜利。
在江西明军将领羡慕的眼神中,唐保生带领本部一千八百战兵并中营支援的两百斑鸠铳队在武昌府江岸码头上船,赶去荆州府与侯三、堵胤锡汇合。
李过派遣田见秀到两军的交界处交接、迎候,侯三怕出现意外跟着田见秀一同赶到汪桥迎接,唐保生部本就军容齐整,大胜之后儿郎们一个个斗志昂扬,看得田见秀暗自诧异。
通过房娃与富承祚部的联络,田见秀是李闯余部对江西明军最为了解的角色,一个降将唐保生部能有如此军容,赣南系嫡系兵马的战斗力可想而知。
在荆州府江岸码头,湖广巡抚堵胤锡带领李过、高一功、刘芳亮、袁宗第等将迎候江西明军,经过侯三的协调,江西战兵将直接开往夷陵,唐保生将在荆州府停留一天,与堵胤锡、刘芳亮商讨入川作战事宜。
其实就是让李过、高一功等人安心,表示江西明军坦坦荡荡不会做假道伐虢之事。江西方面自然不怕李过他们生事,三天拿下襄阳府令湖广明军对他们充满敬畏。
侯三此时在荆州府混得跟半个主人似的,直接让儿郎们把二十万两银子搬上码头移交给堵胤锡,堵胤锡瞪了侯三一眼挥挥手让李过派亲卫清点、接受,在江岸附近护卫的五千战兵一时间欢声雷动。
“李将军。要不带着儿郎们投奔江西算了,咱们刘大人对麾下营头一视同仁,归顺的李国英、卢光祖都当上了方面军帅将。”
“侯宣慰使真会找机会啊。”
李过淡淡一笑,但他心里着实不好受有苦说不出,同样是降将,唐保生所部儿郎一个个面色红润、精神十足,李过身后的老营精锐战兵,虽说没有面带菜色,但与唐保生部一比相形见绌。
何腾蛟为了分化李闯余部,大肆帮着刘体纯、郝摇旗扩军,粮秣、饷银应有尽有,如今有战兵五万余人,但对荆州降军却一两银子也不拨付,全靠堵胤锡在地方上经营维持,日子过得相当艰难。
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本就是李闯余孽遭南直隶民众、士绅、官府的嫌弃,若再行朝三暮四、朝秦暮楚之事,只怕不用别的兵马来进攻大军就会分崩离析。
何腾蛟正是掐准了这一点才变得有恃无恐,这角色除了最初接纳李闯余部时让堵胤锡送上两批粮饷外,后来再无跟进的举动,让他们在荆州、夷陵自给自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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