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在城楼看着对岸的襄阳城闲得蛋疼的卫文楷一直在琢磨机会,东城、西城和南城都没他的份,滔滔江水阻隔,似乎最后的北城攻坚战也与本部无关,可是,他不甘心湖广最为重要的一战自己成了看客。
因功升任守备的梅印绶看着卫文楷老在城头徘徊,上前献计说其实他们有一个机会,当其余三面的明军攻到北城墙下的时候。
“大江阻隔、插翅难飞啊。”卫文楷叹了口气。
梅印绶微微一笑:“卫头。要是大北门的谭泰也是这般想法,那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你是说趁虚而入?”
“嗯。”
“如此宽阔的江面守军一览无遗,咱们的兵马一动全在对方的算计当中。”
“嘿嘿。三十六计不是还有瞒天过海一招嘛。”
“啊?”
半个时辰之后,当襄阳城三面的明军大军开始围攻城北的时候,樊城的卫文楷部也开出南门登上水师战船,在大小楼船的掩护下向汉水对岸驶去。
船队行驶到江心,对面的守军开始点火轰击,拳头般大小的大铅弹如流星般掠过江面砸向船只,守军炮兵近距离轰击准头很高,不时有大铅弹砸中船只,刺耳的船板碎裂声、飞扬的木屑烟雾,被击中兵将的断肢鲜血,无不诉说着战事的残酷。
但是,守军此刻的重点在东西南三面,面对城内潮水般涌上来的明军,汉水中的明军船队比谭泰预计的要少,很明显,明军把攻击重点放在陆路水师只是牵制性质。
事实上卫文楷与邬六符商量后只出动了一千五百战兵,全都是在半壁山经受了恶战考验的有阵战经验的老兵,缩减船队规模就是为了麻痹守军。
守军的炮火依旧很猛烈,三分之一的船只遭受严重炮击,有的在江中打转、有的顺水漂向东南的鹿门山方向,有的勉强靠岸也有的掉头返回樊城。
卫文楷在每一艘船上都布置了混编战兵以及领军主将、副将,要求他们有独立登城作战的能力,还用不同的旗帜颜色表明领军主将的级别,原则上在相同地点靠岸的船只,各船主将、副将上岸后主动向高级别将领靠拢、协同登城。
瞒天过海的机会只有一次,想要火中取粟、夺取首功就得下重注,因此营内百户以上级别的军将全部在第一批次攻击船队中。
为了争取速度,明军全部采用顶端捆绑了大铁钩的轻便云梯,首先爬上去的是头戴大斗笠的刀盾兵,随后是两个斑鸠铳手,后面又是两个刀盾兵,城下云梯后侧一左一右还有两个斑鸠铳手对准城垛掩护同伴爬梯,加上楼船上的斑鸠铳手,几乎每架云梯分派了五六个斑鸠铳手。
原则上各个军将带头充任刀盾兵率先登城,卫文楷为了这次突袭下了血本,要是伤亡惨重登城失败,还不知道该如何向潘超骧、刘亘交代。
守军被江中楼船上的斑鸠铳压制,见明军开始登城躲在城垛后面不慌不忙往下扔礌石和炸雷;此时在城下掩护的斑鸠铳手见同伴攀爬到一半已经举铳戒备,接近三分之二高度时不管城上有没有动静,两杆斑鸠铳先后点火对准城垛口轮番轰击。
他们自然不是轰击城垛后面的守军,对准的目标是扔下来的炸雷和礌石。
密集的小铅子噼里啪啦轰击在城垛口,半空中的炸雷即刻爆炸,碎石在城垛内外飞舞,有的竟然伤到了城垛后面的守军,而落下的碎石掉落在领头刀盾兵的大斗笠上,纷纷顺着斗笠的边缘往下滚落。
大块的礌石被密集的小铅子击中,只见石块在半空中一震顿时偏转了方向,朝着云梯的左右两侧滑落,有的礌石被大铅子直接击中,瞬间变成细小的碎石向四面飞溅。
当然,也有心情紧张的斑鸠铳手轰击时手臂有些发抖,有的抬高了铳口导致只有小部份铅子击中炸雷、礌石;也有个别鬼使神差降低了些许铳口直接轰击到打头的一两个明军,导致同伴摔下云梯当场阵亡的。
城下的两个斑鸠铳手轰击完毕,攀爬的明军有一个小小的停顿,此时箭楼上的斑鸠铳手跟着轰击,再次压制城垛后面的守军,随即云梯上的明军如猿猴一般迅疾接近城垛。
这种时候心里畏惧、退缩只有死路一条,勇猛冲上去尚有一线活命的机会,打前的明军顾不上考虑礌石、炸雷,怒目圆瞪紧紧盯着城垛口子,都是久经沙场的军将,人还没攀上去已经在挥刀劈砍飞出的炸雷、礌石。
卫文楷也在第一批次攻击行列,因为朴刀影响行动不易携带他在两侧腰间各插了一把战刀,掩护他的重型楼船上的斑鸠铳手开始轰击的时候,卫文楷抽出战刀用牙齿咬住,手脚并用一口气爬到城垛下。
只见他双脚叉开用外脚板勾住云梯的竖杆稳定身体,双手举着战刀在城垛上方轮了一圈,磕飞一块刚刚扔出来的礌石,随即左手搭上城垛右手握刀,手脚同时发力跳上城垛。
人在半空时右手再次挥刀,把一个感觉不妙探出半颗脑袋窥视的守军劈杀,此时城垛另一侧的守军手里拿着炸雷正准备往外扔,眼角瞄到城垛上方有黑影扑下来,当即用左手抓起脚边的战刀朝上斜刺。
卫文楷劈杀一人后力道用尽身在半空已经无法格挡,生死存亡之际这家伙顺着刀势把刀尖点在城砖上,借着冲势身体往一旁挪开半个身位,守军的的刀尖从他的腰际贴着战袄划过。
落地时卫文楷身体已经失去平衡,他把手中的战刀扔向前面的守军,自己顺势滚了一圈起身时抽出了另一把战刀。
“杀。”
在卫文楷成功登城的瞬间,半数攀爬的明军刀盾军将也冲上了城头,北城墙沿江这一面突兀地响起了令所有守军心悸的拼斗喊杀声。
大部份趁隙踏上城垛的斑鸠铳手举着火铳点火击发,引药被点燃的瞬间他们发现了一个要命的问题,铳口前方几乎都有边上攀爬上来的明军军将在厮杀,小铅子可不认得他们,因为是同伴而不打招呼。
几乎所有的斑鸠铳手都在瞬间稍稍调转铳口朝着城头的里侧轰击,如此虽然帮着城北的明军扰乱了守军的攻防秩序,但是由于外侧的打击面大大减小,贴着城垛的守军战兵几乎没什么损失,这使得冲上城头的明军军将面临的压力倍增。
第二个跟进的斑鸠铳手面临着同样的困惑,点火还是不点火?
“轰击胸墙后面的敌军。”
第一轮轰击过后,卫文楷眼角瞄到斜前方有守军倒下,而身侧左右的守军战兵依旧在奋力拼杀、抵挡,顿时认识到自己排兵布阵的缺陷,感觉混战时斑鸠铳无法随意轰击,因此让他们去轰击对抗城内友军的守军。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斑鸠铳近距离轰击尽管没有打死打伤多少守军,但此起彼伏的近距离轰击声震撼着守军的拼杀意志和神经,第一轮轰击过后,已经有靠后的二鞑子守军在往侧面退缩。
第二轮轰击过后,南侧正与城内明军打得不可开交的守军被完全打懵了,当他们意识到江面的明军精锐斑鸠铳队已经成功登上城墙,短暂的惊愕、恐慌过后战阵在一瞬间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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