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杰自打拐跑了李闯的婆娘邢氏归顺朝廷,一直在悍将贺人龙麾下当差,基本上整年在与贼军作战,没有与辽东鞑子照过面,心理上不存在任何障碍。
尽管交谈中刘亘几次辨得高杰无言以对,但他依旧觉得自己有能力打一仗,不肯听从刘亘的劝告。
刘亘觉得高杰这人性子很直,是个可以笼络的对象,告诉他自己很快就要回赣南,若如高杰在徐淮呆得不如意,可以去投奔江西。
高杰听了哈哈大笑,说刘大人且在赣南看高某如何杀敌,那意思是说你刘亘空有精兵强将,却不敢一战,不是他高杰敬重的高士。
“董学礼这厮高总兵应该听说过吧,上月这个不忠不义之徒引两千花马盐池精骑、三千李闯中权亲营贼军共五千人马犯济宁、丰县,刘亘未动一刀一枪,全歼董学礼五千人马,只留北门让他带二百亲卫逃命。”
“陕北花马池的守将董学礼!”
“整整两千匹河套骏马,董学礼送上大礼本官自然放他一马,饶了他的狗命。”刘亘点点头。
“敢问刘大人这仗是如何打的?”高杰看了看刘亘身后护卫们牵着的口外战马不由得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
高杰此次前来淮安府只想与刘亘见上一面,看看能不能为己所用,谁料想这个小刘大人说话一套一套的,两人在茶棚子里谈论了近两个时辰,高杰依旧觉得意犹未尽。
凭直觉高杰觉得刘亘对自己没有任何恶意,不过让他进淮安府秉烛夜谈,高杰觉得两人初次见面还是谨慎些,临别前他告诫刘亘注意马士英。
刘亘说此刻在淮安府一带有三万精锐战兵,赣南还有两万老营战兵,比之这里的兵马更胜一筹,马士英一个奸臣,也就是在吕大器、路振飞这类忠臣面前扯虎皮、耍威风,自己区区秀才郎、杂途出身不吃他那一套。
高杰听了很是震惊,由于刘亘的兵马一直与漕兵混杂在一起,南下后主要在徐州府北部活动,就是马士英也不了解赣南兵马的真正实力,他们都以为刘亘在赣南那边有几千战兵、徐州这边有北地流民青壮组成的近万人马,如此而已。
说起秀才,高杰突然想到传说眼前这位是顺天府的小三元,于是开口求证,得到答复后高杰突然开了脑洞,说自己有个四岁的独子,问刘亘肯不肯收作学生。
“高总兵。你要是放心让元爵跟随本官去赣南,保证让你大吃一惊。”
刘亘玩味地看着高杰,高杰明白这不是送子当人质的意思,可刘亘这神态,分明表示里面大有文章,可自己不会同意这事,只得按下好奇心打哈哈。
刘亘赠送高杰一匹河套骏马,让他自己去护卫带来的坐骑中挑选,冯效忠一听顿时瞪起了眼珠子,在高杰身后护卫的李本深见了怕是计谋,抢上几步赶在高杰面前去挑马,被高杰喝住了。
毫无悬疑,冯忠孝的坐骑被高杰牵走了。
看着一脸闷闷不乐的冯忠孝,刘亘说一匹战马换一员大将一两万大军,这么划算的买卖你哭丧着脸干嘛。
隔了一天,高杰派快马送给刘亘一张虎皮,冯忠孝等人展开一看,整张虎皮上下没有一处创口,竟然是完完整整的一张,而且毛色浓密油亮,显然是在冬季打猎的,这就非常难得了。
‘大热天送老虎皮,高杰这厮做人缺一根弦。’刘亘心里嘀咕。
高杰的使者还去城内的寿花店铺订了花圈送去灵堂,结交的意思很明显,礼尚往来,刘亘派了一艘小船载着一百坛烧酒送去徐州府作为回礼,刘亘亲自告诉那使者,这酒不是用来喝的,受了刀伤箭伤用此酒冲洗伤口后包扎,能活命。
路振飞丁忧的事情仅仅两天就被有心人报到了应天府,他的请辞文书发出后,也是被六百里加急送出去,马士英见了大喜,立刻命心腹太仆寺卿田仰赶去淮安府接任,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弘光朝廷竟然没有给老祖宗应有的谥号。
田仰兴冲冲赶到扬州,让刘泽清派了两千兵马护送,等来到高邮,听说刘亘大军南下、高杰与刘亘会面并送了花圈挽联,田仰惊惧二人搞兵变不敢再北上,命人把淮安府的情况火速禀报朝廷。
马士英接报也没辙,只得吩咐在扬州督师的史可法跑一趟,去淮安府了解赣南兵马的虚实,做和事佬这类事史可法自觉得心应手,接到内阁的公文立刻从扬州出发,身在高邮的田仰因为心虚命人把官船驶进岔河避开史可法一行。
史可法还以为田仰已经进了淮安府,等赶到淮安府码头派人去寻田仰,才知道他根本没来,这下史可法火了,派快马沿着大运河挨个驿站找人。
史可法是东林党推举出来的作秀明星,虽然办事能力庸碌,但他的人品着实经得起考验,田仰听说史可法到了淮安府平安无事,于是命快船北上。
田仰搭乘的官船想要变成快船只有一个办法,夜里在船头点上灯笼火把,命纤夫夜间拉纤赶路。
新任漕督一声令下,田仰花了不到一天一夜功夫就从高邮赶到淮安府,
史可法是江北督师,理论上江北的军民都归他管辖,想进城会见路振飞和刘亘,自然得带着老祖宗的谥号去见人,问田仰,说朝廷没交代。
“简直胡闹。”
老好人史可法真生气了,他派人进城向路振飞解释,同时命快马赶赴应天府,声称路振飞督河有功,朝廷不给谥号自己没脸面见人,只有返回扬州。
两人就这么耗在淮安府城外的驿站,路振飞得知后派大儿子路泽溥出城迎接,史可法和田仰这才入城,两人顺道购买了花圈,史可法亲自书写挽联命人送去灵堂。
在城外,史可法已经注意到身穿玄衣玄甲的赣南兵马,他不会打仗但多少看得懂一些名堂,觉得这些玄甲战兵与别处的军将不一样,每个战兵身上都有着一股子精神劲儿,于是询问路泽溥,回答说是赣南刘大人的兵马。
“此乃朝廷首屈一指的精兵啊。”史可法看着路过的队伍赞叹。
“史督师。本源乃是顺天府的小三元,自个读了兵书去祖籍赣南练兵,在江西、顺天府和徐州未尝一败,真是个奇才。”
“徐州与贼军交战过?”
“原陕北驻守花马盐池的副将董学礼,带了两千精骑、三千李闯中营悍卒进犯徐州,在大河对岸的丰县被本源带领所部兵马全歼,只跑掉了董学礼亲卫二百余骑,赣南兵马无一伤亡。”
“啊?”
路泽溥是个老实人,史督师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史可法听了又惊又喜,田仰则觉得自己钻进了贼窝,恨不得掉头逃出淮安府。
三人进入漕督衙门,史可法吩咐直接带去灵堂拜祭,礼毕让田仰去签押房等候,自己与路振飞入内密谈。
谈话不到一刻时辰就结束了,谁也不知道两人谈了些什么,路振飞送史可法出来时依旧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史可法则显得有些落寞。
史可法劝路振飞改天再与田仰交接,路振飞说自己已经辞了官职,既然朝廷派了官员前来接任,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让小儿子路泽浓捧了两方官印跟着去签押房办理交接仪式。
田仰顺利接任漕督,徐淮大地一夜之间变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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