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悲催,帮崇祯皇帝管理厨房后勤,面对一群穷得眼睛发绿的御厨房太监,路家这些年的日子过的可想而知,要不是在福建和苏松为官时攒下些家底,真难熬下来。
路振飞三个儿子,长子、次子都属于老实人一类,出挑的是三子泽农,今年一十六岁,喜欢武事,弓马娴熟。
三个角色都有一个特点,读书不成器,刘亘能甩他们几条大街,因此路振飞老拿刘亘说事,搞得路家三位公子瞧见刘亘就头疼。
只要刘亘在路府露面,他走后老爹准会召集三兄弟一顿训斥,再加不好好读书如何惩罚云云,这会儿,一向护着三孙子的老佛爷也不露面了。
路泽溥已经成家立业,被老爹这样训斥实在觉得没脸面,因而三兄弟最怕刘亘上门,这回老爹不在家中,路泽溥、路泽淳两兄弟胆气壮了不少。
“两位兄长,一言难尽啊。”
刘亘这会儿把什么过错都推到嘉定伯周奎身上,真真假假的故事说得跌宕起伏,差点把两兄弟的眼泪都给骗出来。
路泽溥、路泽淳带刘亘进去拜见祖母,老太太七十多岁年纪了,脑子有时清醒有时迷糊,可她一直记得刘府的情谊,躺在榻上听说刘本源来了,摸着他的脑袋一个劲儿流眼泪,结果跪的刘亘膝盖生疼也没叫他起身。
“老祖母这是怎么了,去年不还是好好的。”
“家严的总督皇命下来,祖母听了高兴,告祭先祖之后就变得有些神志不清了,太医说年纪大了无法医治,只能静养。”
年纪这么大的老太太与范进中举一样犯浑,刘亘听了既无奈又有些心酸,刘府、路府同气连枝,这些年大家一直在苦熬。
三人退出来说话,刘亘问世伯去徐州府,是不是山东那边很不安宁,路泽溥和路泽淳把漕运的事挑重要的说给他听,最后让他去把赵姨娘和刘嫣、双儿招来,留在淮安府安心攻读。
刘亘把自己的南安府、赣南兵备道的官凭递给路泽溥,说自己带了两千精兵去顺天府接家眷,把路泽溥和路泽淳两兄弟唬得完全愣住了。
“本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咋踏入仕途了呢?”
刘亘说自己用胰子的制法在周奎那凑了一笔银子,因为怕被杀人灭口,招募了军户组成护卫队,带着赵姨娘和刘嫣、双儿躲去祖籍上犹县,正好遇上赣南的峒贼前来偷袭,这仗打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原来夺取吉安府,大败张献忠部的是贤弟你的人马!”
“我就跟着大军跑了一圈,打仗的是勇卫营的潘游击、靳胜武他们,都是在京城招募的人员。”
路泽溥、路泽淳两兄弟听得热血沸腾,脑子一发热说要跟着刘亘去赣南做一番大事,刘亘说老祖母如今这样子,府中离不得人,两人中只能有一个跟着去帮忙。
路泽溥是长子,已经有了家室离家不易,最后决定有路泽淳去赣南,刘亘当即掏出大印、空白告身先斩后奏,给了路泽淳一个从七品的兵备道经历官衔。
兄弟俩看得目瞪口呆,感觉这也太儿戏了吧。
其实行军打仗没那么多繁文缛节,哪像漕运总督衙门,人员塞得满满当当,文职官员几乎没腾挪的余地,如今皇爷不放心文臣领兵,还给路振飞派了个副手:抚宁侯朱国弼。
刘亘在淮安府只歇息了一天,在路泽淳的陪同下赶往徐州府拜见路振飞。
大军有漕运总督衙门的亲卫开道,顺顺当当通过泗阳、宿迁、邳县到达江苏北部重镇徐州府,一路上都有漕运衙门派驻当地的兵马侍候粮秣、饮食,靳胜武、冯忠孝和祁前程等人乐得清闲。
路振飞正为漕运总督衙门缺兵少将头疼,听快马来报,说赣南刘亘带领两千人马到了淮安府,正有二公子陪着赶来徐州府途中,读了儿子的书信老头儿心潮澎湃。
尽管内心欣喜,路振飞依旧板着老脸接见,也不让下跪的刘亘起身,质问他为何不辞而别,路振飞是刘亘唯一法理上的长辈,对于老头的火气他心知肚明,又拿周奎当挡箭牌。
“老夫对权势滔天的温长卿尚不畏惧,还会怕那装神弄鬼的周奎不成。”
‘从肥缺、美差苏松巡按变成了种田老农官、皇家老厨娘,害得刘府跟着你一起啃窝窝头,还好意思吹。’刘亘偷偷看了路振飞一眼心里嘀咕。
“师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如今咱们爷俩不是挺好。”
“爹。本源是怕连累了你,所以才…………”刘亘对路泽淳使了个眼色,路泽淳当即跪下帮腔。
“放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本源。老夫就是拼着这顶官帽不要,也不愿看到刘府再出事,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去向恩师交代…………”
也许是想起了这些年恩师对自己的栽培、情谊,也许是想起了这些年两家吃的苦头,路振飞说着说着哽咽起来;刘亘和路泽淳赶忙膝行上前,一左一右抱住他的大腿承认错误,劝路振飞息怒。
“本源。起来吧,你有出息老夫很欣慰,兵事凶险,为将为帅得慎重行事、戒骄戒躁。”路振飞语重心长告诫刘亘。
“师伯教诲,本源铭记在心。”
路振飞在城北检阅了刘亘的兵马,说两千健儿一点儿也不比当初的勇卫营差,他亲自召见了靳胜武和冯忠孝,对他俩勉慰有加;轮到祁前程上前拜见,路振飞说一个人走错了路,就要下决心去改,浪子回头金不换。
路振飞对刘亘的兵马非常满意,开口管他借五百人马练兵,条件是刘亘部暂归漕运总督衙门节制,粮秣饷银全部有他供应。
崇祯皇帝派了抚宁侯朱国弼掣肘、分去了大半军权,令得路振飞手上没多少权,这年头,没兵权的文官没人理会。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官场老油条有的是办法。
路振飞避开漕兵系统另起炉灶,下令维扬巡抚衙门下属淮安府、扬州府、凤阳府、庐州府,和州、滁州、徐州四府三州编练团勇,领兵将校有督抚衙门派遣,粮秣饷银督抚衙门与地方各承担一半。
这其中扬州府也属于应天府守备衙门的协防地,两边的命令一同过去扬州那边自然得听应天府的,不过高邮、宝应因为在大运河沿岸、距离淮安府又近,因此路振飞的命令管用。
凤阳府是凤督马士英的地盘,漕运总督衙门的命令过去不管用,这边也不会发过去刺激凤督。
庐州是朝廷直辖野战兵团黄得功部的驻兵、粮饷筹集所在,军事这一块谁也插不上手。
和州、滁州与扬州府一样,都是应天府守备衙门的协防地,出人、出粮饷的事自然不会听漕督衙门的。
路振飞真正能掌控的,也就是淮安府和徐州,还有扬州府北面的两三个县。
不管怎样,路振飞就是不给他一石粮秣,这事刘亘也得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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