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的当天,潘超骧吩咐随行的乡民们编织竹筐装土,利用夜幕在城北和西北方向垒起了三个大土堆防备炮火,随后煤矿工在其中一个大土堆后面开始挖掘地道,斑鸠铳兵轮番为他们护卫。
穴攻是贼军常干的活儿,张广才得报胸有成竹冷冷一笑,他命人搬来桐油、柴禾等引燃物,一旦官兵敢冒头就招呼上去,即便烧不死对方也能把官兵熏倒在气闷的地道中。
面对永新这种城池刘亘才不会与对方硬拼,那得填进去多少人马,上犹县有煤矿,刘亘招了些挖煤的矿工安排在辎重营,为的就是挖掘地道攻城。
崇祯皇帝统治的最后五年,官兵与贼军对于穴攻的攻防战已经操练得十分成熟,想得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刘亘有另外的法宝啊。
这年代,城池是兵将们的心灵寄托所在,一旦城破,守军的战斗意志会瞬间瓦解。
太平天国从广西一路攻城拔寨打到南京,靠的就是广西矿工挖掘地道爆破城池,出其不意基本上做到了攻无不克。
这里面最重要的一点是得把黑火药严密封存起来,太平军把火药装在棺材里放到城墙下爆破,永新这儿是山地,挖掘那么大一个地道实在耗时费力,刘亘下令挖室筑墙。
等把药室整好、火药桶安放完毕,在外口垒砌两层青砖制造密闭空间增加起爆的冲击力,一样能把城墙轰上天。
双方都认为自己抓到了对方的秘密,因此每天除了列阵叫骂之外竟然没动一刀一枪,这正是张广才需要的时间,他乐得耗着。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人士去做。
有整年挖煤矿的角色帮忙,尽管永新城北面的山地挖掘起来很费劲,但刘亘派人杀了猪羊整天炖着,矿工们轮番干一个时辰返回地面吃肉饭,睡上一觉继续干活。
仅仅三天功夫,矿工们就挖掘出一条两里地长的地道。
刘亘想亲自进去看一眼,被刘顺和陈广涛死死拦住,说若是他亲身冒险,回去赵姨娘和双儿、冯妈他们不会放过两人,潘超骧和冯忠孝听了也敢来相劝,刘亘只得吩咐陈广涛进去查看,出来向自己汇报。
永新城四周有的是竹山林海,地道口密布着粗毛竹搭建的支架,再往前每隔十来步摆放一个,其实很安全,陈广涛跟着管事的矿工头目打着小火把一路来到城墙根,一看药室已经挖进了城墙基地底下,规模还真不小,三五十桶火药也能放得下。
地道里气闷,陈广涛走了一圈就出来了,他把地道的模样画给刘亘看,刘亘吩咐矿工们紧贴着里面的墙壁垒火药桶,随后又派人搬运青砖、派泥水匠前去垒砌。
墙面封堵完毕,只留下一根贯通导火线的细长竹子。
三十多桶火药爆炸的威力多大刘亘自己也不清楚,他吩咐大军再后退半里地待命,盾牌手、长枪兵全部处于临战状态,斑鸠铳手已经装好火药、铅子,一个冲锋跑到城下就能点火击发。
为了防止贼军从水路逃命,护卫队的虎尊炮全部摆在了东面,黑洞洞的炮口直指禾水水面。
熊兴旺带领马队在距离城池三里地的西北方向待命,有他们守卫在这个方位,贼军溃兵简直无路可逃。
城内的张广才得了禀报,说城外的挖掘声突然没了,他意识到官兵即将采取行动,下了一个令他懊悔万分的军令:一部精锐登上北城墙警戒,一部在藏兵洞待命、做好增援的准备。
这是一个守城的常规军令,可是,闷雷般的震动令得大部份城墙附近的兵将在短时间内失去了战斗力。
“点火。”
午时,在阳气最盛、阴气即将产生的那一刻,刘亘沉声下令。
“末将得令。”
中军都司祁前程举着火把在众人的注视下大步走到导火线旁,毫无停顿直接凑了上去。
“嗤嗤嗤嗤…………”全场一片寂静,导火索冒着火星子发出令人心悸的燃烧声,眨眼间火苗窜进了地道。
此刻全军蹲地掩耳,人人睁大眼睛瞪着东面的城墙,这种不用爬城墙的作战方式实在令兵将们好奇。
兵将们等待的时间稍久些,见老是没有动静已经有角色在朝洞口方向瞄,就在那会儿,一阵闷雷般的巨响从地下爆出来。
大伙只觉得脚下的大地如同赣江里的竹筏一般突然晃动着,不少角色一个趔趄滚到在地上,前方的永新县城有一段十丈宽的城墙在烟雾中腾起了两丈高,随即轰然坠下,再次发出一声巨响。
那段城墙和附近城墙上的贼兵全部被震得七窍流血、不省人事,还有城墙后面准备点火阻击官兵的角色,距离爆炸点近的全都倒下了,稍远些的一个个如同喝醉了酒,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歪歪扭扭走着,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藏兵洞里的精锐距离稍远要好一些,但人人被震得头脑发晕,举着刀枪盾牌一时间发觉自己使不出什么劲儿。
城外比较乱的是熊兴旺指挥的骑军,爆炸过后战马嘶鸣着开始跳跃、乱跑,把个队形搅得七零八落,完全散掉了,好在贼兵们自己也是晕头转向的没有冲出来,熊兴旺有时间收拾、整队。
最搞笑的是大军后面的乡民,听到地下传出闷雷声、脚下大地晃动以为是土地公公发怒了,一个个跪倒在地念念有词、叩拜不止。
“冲。”
潘超骧亲自挥动令旗下令进攻。
“杀。”
祁前程带领盾牌手冲杀在最前面,身后是陈广涛和程自辉率领的一千斑鸠铳手,接着是江容九率领的大枪兵,近四千人马呐喊者朝缺口冲去。
张广才晕头晕脑被亲卫扶出箭楼,感觉脚下如同踩在烂泥地上轻飘飘的不着劲儿,到了下面藏兵洞那一瞧,跑出来的麾下精锐兵卒一个个双眼发呆,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跟着老子冲,堵不住缺口都得死。”
张广才的耳朵嗡嗡嗡的,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叫声有多大、战兵们听到了没有,那些角色跌跌撞撞跟着张广才往西面坍塌的城墙走去。
一方跑得快、一方距离近,两军在口子处相遇,随即爆发激烈的厮杀、搏斗,由于缺口两侧城墙上的贼兵不是被震死就是被震晕了,因此贼军只有一条线防御。
面对喊杀震天、气势如虹的护卫队,张广才准备的精兵仅仅抵挡了不到一盏茶工夫就溃败下去,这会儿稍远处的贼兵赶到,可是祁前程已经带着盾牌手突了进去,后面的斑鸠铳手站在缺口的瓦砾堆上居高临下对贼军援兵击发,两个轮次就把战意不坚定的乌合之众轰击溃散。
陈广涛带人跟随盾牌手突入城内,按照计划程自辉带两百斑鸠铳手爬上两边的城墙,掩护大军的突破口,等他们一左一右摆下阵势,永新城一半已经到了刘亘手中。
打后的江容九见了一个劲儿催促手下抓紧时间冲进去,前面两拨人马负责打通到西门的通道,他负责接管北门后再赶去支援。
祁前程带领盾牌手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顺利抵达西门前大街,才冒头就遭到一阵箭雨,当场战死了十多人。
祁前程见了大怒,命令左右卸下街道两旁店铺的门板,举在头顶发动冲锋,一路伤亡了好几十人终于杀到城墙根下,与贼兵展开搏斗。
这会儿陈广涛赶到了,他命令斑鸠铳手们依次朝城墙上的贼兵弓箭手击发,打了一轮,西门的贼兵也崩溃了。
这倒不是祁前程和陈广涛两人有多么悍勇,北门已经被官兵占领,贼兵贼将失去了缠斗的勇气,见到官兵的火器如此厉害,纷纷放下刀枪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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