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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根基之地

    滚龙坡名不虚传。

    山势从南往北逐步抬高,巡检司的箭楼搭建在距离上犹江三百来步远的山腰上,从箭楼到江边是一道三人多高、一丈宽的土关墙,关墙的尽头处是一座炮台,上面竟然还摆放了一尊虎尊炮。

    虎尊炮重约三十至四十斤,可发射大小铅子百余颗,射程达五百步左右,是一种灵活轻便的杀器,大明朝最有名的虎尊炮使用者就是戚继光,在与倭寇的作战中令对方丧胆,后来倭国各地大规模仿制大明的虎尊炮。

    刘亘和靳胜武在余东雄的陪伴下登上炮台,一看只有一门炮不由得看向余东雄。

    “大人。这里的箭楼、关墙和炮台都是上犹县的士绅捐银子才修建起来的,南安府那边只拨了一门虎尊炮。”

    “先生。这里得修建左右两座炮台,上面各安放两门炮,如此才能封锁江面和来路。”

    “本官觉得箭楼东侧也可以修建一座炮台。”

    “可以架设射程远的佛朗机炮,大军来了也休想冲关。”

    对于自己的地盘,刘亘和靳胜武很上心,一点初来乍到的陌生感都没有,一旁的余东雄已经看出来新来的顶头上司财大气粗,表现的很是谨慎。

    在炮台上刘亘吩咐余东雄抓紧时间办事:组织壮勇清理库房准备搬运物资,完毕让壮勇暂时撤到唐江镇驻防,立刻派人去营前镇通知刀牌手魏德山来唐江,最后是准备滚龙坡的扩建工程,需要的本地人手有余东雄负责招募和管理。

    刘亘这般做法是不合朝廷规矩的,其实他还没有去县衙交割差事,事实上还没有走马上任,没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余东雄完全可以不理会。

    规矩与现实的冲突往往以规矩的妥协收场,余东雄二话不说跑下炮台吆喝着吩咐手下各自准备,等他安排完毕跑回炮台禀报时,只见东面来路烟尘滚滚,一匹接一匹数不清的战马冒了出来。

    刘亘和靳胜武忽略了一件事,滚龙坡这里只有一个毛竹搭建的简易小码头,用来停靠装运粮秣补给的小船,赵姨娘他们乘坐的官船勉强能够搭上船板,另外三艘货船只能驶到上游的唐江码头卸货再转运回来。

    刘亘心想这多费事,他眼珠子一转来了计策,吩咐余东雄派人去唐江搞几条小船,同时让货船留在滚龙坡等候;余东雄的马厩里只有两匹矮小的滇马,刘亘看了嫌慢让陈广涛牵过一匹战马,让巡兵立刻赶去安排。

    等待的功夫,靳胜武带人在东西两侧警戒,潘超骧和冯忠孝指挥护卫队员在关墙外安营扎寨,工匠们则在关墙内搭建临时居所,刘亘和曹渊、林应安等人与家眷一起进入箭楼,曹渊、工匠等人都是用渡口的小船从货船上摆渡上岸的。

    箭楼其实是个四合院,有内外两进,只是在外院的东面筑了一座瞭望警戒的箭楼,巡兵和壮勇平时都在四合院居住。

    余东雄早已经把自己的铺盖和物品从后院搬了出来,一队小旗花了半个时辰把里面打扫得干干净净,因为内院屋子少每户人家只分到一间,好在大家万里奔波行李少的可怜倒也够住。

    终于安顿下来的妇女们一个个眼泪汪汪的,就连崔氏也不例外,万里奔波、平安到达实在不容易。

    余东雄对刘亘表示让弓手们也把屋子让出来给刘亘的随行人员居住,刘亘可不想一上任就引起巡兵们的反感,只让他两屋并一屋,让弓手们挤挤。

    刘亘的命令有余东雄传达下去,本来有些忐忑不安的弓手们顿时松了一口气,觉得新来的少年大人有度量,应该不难相处。

    那边派去唐江镇的巡兵很快从码头搞来三艘小船,小船顺流而下眨眼的工夫就赶到了滚龙坡,事情之所以如此顺利是因为巡兵们调防这儿本来就是保护唐江镇的,双方的关系还算融洽。

    刘亘当即吩咐三艘小船依次横靠简易码头,彼此间用揽绳固定住,随后让货船横着靠近外侧的小船,最后让壮勇们依次登船,摆成人链如同蚂蚁搬家一般一点一点把货物搬运上岸,再有岸上的壮勇装车沿着山道推去箭楼。

    潘超骧这会儿把管理护卫队员的事扔给了冯忠孝等人,自己去库房安排各种物资的堆放,曹渊和一名秀才负责入库登记。

    忙碌到中午唐江那边又来了一艘船,一问竟然是唐江的步举人带了鸡鸭鱼肉和一批粮食前来慰问。

    原来巡兵在码头号船的时候说了几句新来的巡检使的情况,步举人是唐江镇士绅的头面人物,听到新来的巡检使竟然带了四五百人马、四五百战马、骡马,他可是见过世面的人物哪还坐得住,立刻吩咐家丁杀猪宰羊,准备完毕才赶过来相见。

    “本官初来乍到,往后还需要步孝廉和唐江镇父老鼎力相助。”

    “一定一定。老夫看刘大人的家丁一个个威武雄壮,有你们守在滚龙坡,我们就安心啦。”

    “保境安民是浮龙巡检司的职责,本官定当督促家丁严加防范,不使峒贼一兵一卒越过滚龙坡,只是…………”

    刘亘连招待人家的地方都没有,只得在炮台下的藏兵洞口摆两张椅子与步举人会谈,面对地方士绅先是拍胸脯,接下来当然得提条件。

    “刘大人但说无妨。”

    “本官麾下人马不多,就凭滚龙坡一道土墙防御实在单薄,峒贼出动人马成千上万的不好应对,浮龙巡检司希望在滚龙坡东西两侧两里地范围内构筑各类防御工事,还得麻烦步孝廉与唐江镇的士绅沟通,支持巡检司。”

    “这…………”

    刘更要办酿酒作坊、胰子作坊,护卫队需要营房、校场,马匹骡子需要搭建马厩骡棚,这一切都要土地,等潘超骧上了岸,两人站在箭楼上指指点点,已经把周围的土地都规划好了:滚龙坡东侧作为校场和跑马场,平时操练步军、马军,滚龙坡西侧搭建营房、作坊和仓库。

    步举人心里明白,巡检司有这么多人马,战马起速跑一圈得好几里地,远不是刘亘说的两里地那么简单,他表示这事自己也做不了主,得回去与其他士绅商议。

    刘亘一点儿也不担心,土墙西侧明天就会破土动工,他不怕步举人他们不答应,真惹了老子把人马全撤到营前去,让你们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本来与地方上的首次见面不应该讨论实质性的问题,只是刘亘觉得时间紧迫,必须给唐江镇的士绅一定的压力。

    为了让步举人宽心,刘亘和潘超骧带着他上了箭楼,观看二十骑军、二十步卒的操练,刘亘说在山东东昌府遇到了刘泽清部骑军的拦截,对方试图抢劫自己的战马,结果三百骑军被潘游击带领的家丁杀得全军覆没。

    “潘游击?”

    游击将军是从三品的实权军将,大明朝的游击将军可不是后世的游而不击,那是真正的救火队员,那里有危急往哪冲,只在朝廷的野战部队才有配置,地方上的守备部队只有都司、守备这样的官职。

    尽管少了一条胳膊,但潘超骧给人的彪悍气息一点儿也没有减少,步举人讶异地看着潘超骧,很想搞明白他的身份。

    “潘游击是勇卫营孙应元都督的得力干将。”

    “勇卫营!”

    “嗯。在罗山孙都督战死、潘某成了残废,勇卫营本部这一支已经溃散,剩余的儿郎们去了庐州大营跟随黄闯子,还有山西周总兵那一支兵马。”

    “孙都督壮哉!”

    这时候的民众,不知道阁老的比比皆是,但即便是乡野樵夫也知道英勇善战的勇卫营,果然,步举人听了肃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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