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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不平静的赣南

    景德镇这个地方对于外地客商来说很好辨认,老远见到官道尽头处天空灰蒙蒙一大片,就知道大名鼎鼎的景德镇快要到了。

    马队在景德镇歇息了一天一夜,期间刘亘订制了一万个两斤装的瓷酒坛,还有一百个酿酒的大缸。

    这时的酒坛子因为考虑运输以及保存的原因容量都比较大,像魏国公府酿制的浊酒就是二十斤装的黑酒坛,刘亘想把烧酒卖个好价钱,在包装上自然得标新立异。

    事实上一坛子八九度的浊酒烧制不知出多少四十度的烧酒,能得三斤刘亘就该偷着乐了,因此与胰子一样走的是高端路线。

    令刘亘郁闷的是,在景德镇南面、南昌府东南方的余江县大车店过夜的时候,才得知南方四百余里地有个叫南丰的地方,那里也产瓷器,宋元时的规模比景德镇还大,只是到了明中晚期才渐渐没落。

    刘亘拿出地图一瞧,南丰到上犹县的运输至少比景德镇少一千里路程,而且有水路通梅江可以直达上犹县。

    ‘都是名气坑爹。’刘亘看着地图嘀咕,价格加上运费,景德镇那边的酒坛子至少贵了三分之一。

    从余江县往西至向塘约三百里路,一路上都有城池可以借宿,只是这地儿比较贫穷,驿站在崇祯初年都裁撤了,刘亘他们只得借宿大车店,等他们赶到南昌府南面的向塘,另一路船队才刚刚进入鄱阳湖。

    马队歇息了一夜才去南昌府赣江码头打探,根本没有潘超骧他们的音讯,不过靳胜武也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为了防备神出鬼没的湖匪,袁总督下令驻守湖口的水军为往来九江、南昌的船只护航,一般在两地集结船队一起出发,总督衙门派员收取一定的护航费与水军分润。

    ‘徐文学也挺佩服袁继咸,看这行事作风是个有能耐的封疆大吏,按理身处九江这么重要的位置,为什么后来的历史上一点儿名气都没有?’刘亘把想不通的事都归结为猪队友,不是遇上了猪队友就是本身是只蠢猪。

    等了三天,在赣江码头守候的护卫队员跑回来报信,潘超骧他们的船队赶到了,没有遭遇风浪和湖匪,船队平安无事。

    等待的三天过得最欢快的是战马和骡子。

    这时节宽阔的赣江河滩有着茂盛的水草,护卫队员给牠们洗刷、喂豆料,让牠们在河滩自由觅食,往来奔驰,结果引来了南昌府的兵马。

    五骑哨探在距离向塘三里远的地方被靳胜武布下的警戒拦截,对方摸不透虚实派一人上前询问:“我们是南昌府的兵马,你们打哪里来?”

    靳胜武得报换上行头赶了过去,他身穿飞鱼服、腰挂绣春刀威风凛凛出现在南昌府哨探面前大大咧咧挥挥手:“爷们去广西办差,闲杂人等退避。”

    那五个哨探见了犹豫一阵只得拨转马头回去禀报,最后报到副将和巡抚大人那儿,两人心想京里的锦衣卫去广西公干,的确不关江西方面的事,对方既然没有进南昌府,就当不知道。

    刘亘是因为身边战马多怕被人惦记,因此想出了这个主意,说起来这身虎皮还是双儿出的主意。

    离京前有一回赵姨娘说咱们去上犹县一路上人生地不熟的,被豪强欺负可怎么办,双儿说她看胡同口的成爷面善,要不与他商量一下,刘亘一听这主意不错,于是双儿塞给成爷二百两银票,半夜里刘府多了一个包裹。

    根据双儿的描述,路上宿夜时靳胜武请刘亘写了字自己刻了一块木质腰牌,腰牌太新反而惹眼,祁小娘子让他去外面随便捡拾些树叶枯草,放进锅里煮了一会把腰牌扔进去,等水凉了拿出来一瞧,粗看上去跟真的一样。

    再次与船队汇合,赵姨娘心疼地把刘亘拉上官船,说什么不也让他在岸上牵马赶路了,倒是曹渊、虞时爽几个坐腻了船上了岸,走一会骑一阵马。

    从东昌府到徐州,从徐州到苏州、应天府,从应天府到南昌,走一站刘亘黑一圈,此刻身上基本看不到白面书生的味道了,却而代之的是军将的果敢做派,至少赵姨娘、双儿她们这般认为。

    赣江是穿越整个江西南北的大水系,沿岸交通十分发达,沿途城镇驿站、车马店一应俱全,草料、豆料供应充足。

    只不过两路人马都打听到赣州东部的雩都和汀州、会昌等地盘踞着以张安为首的四股峒贼,声势搞得很大有时会劫掠赣江,因此南下的护卫队一路上保持着足够的警惕。

    峒贼有世袭的土司带领造反,麾下以畲族、苗族、彝族、壮族、侗族、瑶族等山民为主体,也是被辽饷逼的没了活路,整村整寨的起事,遇上打仗男丁拿起弓箭长矛以村寨为单位成军出战,妇女老幼则在后方送饭送粮草。

    “先生。景德镇北部的村民闹下去也会是那般模样。”

    “三元公。这类盗匪除非朝廷出动大军进剿,否则根本进不去。”

    碰头会上靳胜武和潘超骧给刘亘解释,希望不要去招惹,他们在湖北河南也遇上过类似的情况,只能睁一眼闭一眼。

    全民皆兵!

    听完两人的介绍刘亘脑子里立刻冒出这四个字,心想赣州府的杨庭麟不是在牛人卢象升麾下混过嘛,多少应该学了几招,怎么一点儿应对的办法都没有。

    柳从云早已经给他介绍了顶头上司、赣州知府杨廷麟。

    杨廷麟算是个人物,本来在翰林院当着清贵的六品编修,作为大明帝国中枢的后备官员,只要熬资格就能跨进朝堂大员行列,可这个角色实在看不惯杨嗣昌祸国殃民的做法,竟然给崇祯皇帝上书讥讽杨阁老。

    杨嗣昌不敢与整个翰林院对抗,但收拾一个小小的六品编修如同踩死一只蚂蚁,那厮把杨廷麟从翰林院拉出来塞去兵部,随即一脚提到卢象升兵营里。

    卢象升部与鞑子交战在饥寒交迫中兵败身死,在外求救兵的杨庭麟侥幸逃得一命,杨嗣昌哪会放过他,一回京城就逮进了大狱,还在崇祯皇帝面前谗言杨某某是个贪生怕死的逃兵,结果判了处斩。

    这会儿同年、同党、同师等等关系起作用了。

    北直隶一些府县的官民一同上书保杨廷麟,这下杨嗣昌没辙了,草草结案把杨庭麟一脚踢到赣州这个距离发配之地只有两三百里的地方以泄心头之恨。

    其实刘亘冤枉了杨庭麟,杨府尊还是做了很多工作的:先派人前去晓以大义,接下来招抚,好话说了几箩筐,奈何土司和寨民一看朝廷动不了大军,自己这般闹腾非但没事还不用缴税了,这多好的事啊。

    事情就这般僵持下来了,双方暗中达成协议,寨民不缴纳粮税、峒军不出山掳掠,朝廷不封锁食盐等物质、允许寨民正常下山做买卖。

    大明朝统治了近三百年,张安这些个土司并不想真的举旗造反,本来双方应该相安无事,可问题就出在下山卖山货这事上。

    城镇里总有狡诈的汉民混混,欺诈山民是他们的收入来源之一,有时事儿闹大了,山里呼啦啦冲出来数百上千人讨要公道,结果顺手牵羊捞了不少物资。

    一来二去,寨民们渐渐变得圆滑狡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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