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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文稿

    檐上莺歌,檐下秀秀抱着一杯热茶,小口饮着。

    雪箐在她边上打着络子,橙红的织线并着柳青色的织线在她手中交相缠绕着,被编织得很整齐。

    她看着秀秀这个小小的人儿,喝茶的姿态却像是个垂暮之年的老头,捧、点、扫、送等喝茶的礼仪,半分都不能少,不禁失笑。

    秀秀不明所以。

    她往屋里瞧,诸葛轻歌执笔在写东西,屋外也是一派平静。

    雪箐姐姐,你在笑什么?秀秀并未发现能叫人发笑的物事。

    雪箐笑得眉眼弯弯,我在笑你,小小年纪,怎跟个老头子似的。

    怎就像老头子了?秀秀蹙了眉,瞧茶水中自己的模样。

    两个小荷花髻,两侧垂青丝,白净的小脸蛋上是愁苦的神态。

    秀秀心中一跳,将茶托盖上,收敛了满脸的情绪。

    秀秀,之前的事情多谢你。雪箐并未发现秀秀的异样,斟酌片刻后,缓缓说道。

    谢?秀秀更是不解,往日里都是雪箐姐姐在照顾我们,该说谢谢的人,是我们才是。

    雪箐浅笑着编织络子,我知道你听得懂。

    说着,她与秀秀对视。

    你当着主子的面说出我私藏帕子的事情,便是给了我辩驳的机会。若是秀秀在私底下同诸葛轻歌告状,也许结局就不一样了。

    秀秀笑而不语。

    雪箐见状,心中对秀秀的好奇又涨了几分。

    同是从牙行里买回来的丫鬟小厮,可秀秀的表现却与其他人大有不同,不论是心性还是本领亦或者是气度,都远胜其他人。

    你这般的脾性,多少大家小姐都被你比了下去。

    秀秀,你出身江南哪一钟鸣鼎食巨家?

    雪箐直言心中的疑惑。

    秀秀沉默许久,才叹息着道:门楣已败,再提起也不过是伤心一场罢了。

    又反问雪箐:雪箐姐姐也是,飒隽能干,为何会自堕成奴?

    雪箐编织的动作顿了顿,方才道:门楣已倒,再提起也不过是件伤心事罢了。

    二人相视一笑,便不再多问。

    恰时诸葛轻歌唤她们二人入内,二人一并起了身,仪态端庄的进入屋中。

    雪箐,帮我将这些文稿整理好,在每页的底下我都标好了页码,你按照页码整理。

    诸葛轻歌仍旧在书写,她头也不抬的吩咐完雪箐后,又问秀秀:水梦阁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钰夫人很安分的待在水梦阁里饲弄花草,不曾发现什么风吹草动。

    撂开笔,诸葛轻歌稍稍凝眉,这倒是古怪,她向来是当夜仇当夜报,怎么现在这么能忍?

    闻言,雪箐的目光从文稿上挪开,煞有其事道:奴婢听说王爷去过水梦阁,警告了钰夫人一番。

    又道:主子,您瞧瞧王爷对您多有心。

    换来诸葛轻歌的一声轻笑。

    三分轻蔑,七分好笑。

    她也逢场作戏,寻机会讨好秦睿,可她是有心吗?她是真心吗?

    在这天底下,最难得的便是这真心。

    毋论别人怎么看,可诸葛轻歌反倒觉得,秦睿可不会随随便便就将自己的真心给别人。

    他打的什么盘算,诸葛轻歌现也不知,也不急于知晓。

    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既然诸葛钰不来闹事,那她也正好将心神放在其他事情上。

    诸葛轻歌沉吟片刻,让秀秀将莫秋等她买来的丫鬟小厮叫到跟前来。

    这几人,与前段时间相比可谓是大变样。

    仪态端庄,着装整齐。

    怎么看,怎么精神。

    诸葛轻歌满意的颔首,问她们:这些时日教你们的,你们学得如何?

    我们都学会了。莫秋作为余下五人中的小头头,自得的向诸葛轻歌禀报。

    本领可不是说出来的。诸葛轻歌意味深长的道。

    莫秋等人霎时间就明白了,一个接着一个在诸葛轻歌面前展示了一番。

    展示结束后,诸葛轻歌鼓了鼓掌,心中很是满意。

    虽说不是十全十美,可是应对明日十里红妆的活动,也是绰绰有余了。

    赏。

    一个字,就让众人喜笑眉开。

    让莫秋等人退下后,诸葛轻歌又问:十里红妆那边,装饰得怎么样了?

    负责对外传话的,一直都是雪箐,闻言,她整了整手中的文稿,道:贾掌柜说,一切都安排好了。

    又道:若是主子不放心,不如亲自去看看?

    诸葛轻歌望了一眼满桌的文稿,等你整理好了,便下去准备出行。

    点点头,雪箐埋头工作。

    秀秀随着诸葛轻歌去了里间,为她梳洗。

    十月里的天气,渐渐的也开始转凉了,秀秀为诸葛轻歌别红玛瑙齐羽步摇,简单而不失大气,又为她披了件红阳薄坎肩。

    诸葛轻歌漫不经心的摸着坎肩上的毛:这坎肩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是昨日里宿衣绣坊送来的。

    宿衣绣坊?我怎么记得以前王府用的不是这家绣坊?宿衣绣坊,好似是京城里一家绣工精致的绣坊,声名远扬,是不少世家制衣的首选。

    秀秀也觉诧异,宿衣绣坊是自己找上王府来要为您制衣的,王爷点头同意了。

    原来是经了秦睿的手,难怪她不知道这件事。

    待雪箐将文稿按照诸葛轻歌的吩咐收拾进一个卷宗袋里,诸葛轻歌也打扮妥当了,斜着丫鬟与卷宗,诸葛轻歌坐上了去十里红妆的马车。

    主子,这文稿写的是什么?整理主人家的文稿,一般是不允许丫鬟私自翻看的。

    所以,雪箐虽然好奇其中内容,可在整理的时候也没有偷看,而是等到了现在,才来问诸葛轻歌。

    这个啊。诸葛轻歌笑了笑,你们要是想看,可以先拿出来看看。

    雪箐有些犹豫。

    若是从前,这是主子的恩泽,她会毫不犹豫的接受。

    可前几日发生的事情就好似梗在她心间的一根刺,时不时总要刺她一下。

    她并非是对诸葛轻歌有不满或是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对诸葛轻歌有所隐瞒,对不起诸葛轻歌的厚爱。

    诸葛轻歌好似明白雪箐的想法,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你不想看,那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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