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幽州守军焦急的等待中,转眼就过去了三天。
其间李靖和岑文本,都曾派出多路哨骑,向幽州以南的州郡告急求粮,但却毫无消息。
不但没有确切的回信,就连派出去的哨骑,都没有一个回来的,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一下,城中的所有人,都开始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了!
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幽州以南的信息阻断,使幽州沦为了一座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的孤城!
所有人都以为暂时还算安全的后方,也不再安全了!
“岑都督,这几天前后派出了十几波哨骑,却都石沉大海。
让本帅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南边一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李靖眉头皱的紧紧地,到了这个时候,他大致也能猜到一些什么了。
毕竟他派出去的那些哨骑,都是可以信任的军中精锐,绝无怕死叛逃的可能性。
不管是讨没讨到粮,都会第一时间返回来报信。
而现在却一个都没有回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他们全都已经不在了!
岑文本也若有所思的一声叹息:“会不会是突厥派人截杀?”
李靖缓缓摇了摇头:“派出去的那些哨骑都是精锐,经验十分丰富,遇到突厥大队人马会远远绕出去,小队突厥骑兵也奈何不了他们。
更何况,在将幽州这颗阻挡突厥的桥头堡拿下之前,颉利也不可能放心的进军中原。
只怕不会是突厥人。”
李清婉也微皱着一双秀眉补充道:“我自西南驰援而来,以及第一次护送那校尉出城的时候,往南数十上百里,都没有见到突厥的游骑。
突厥若是想要截杀我军哨骑,只要把南门也堵死就好了,没必要放出去再截杀!”
这一刻,城头上的几位将帅的心头,都不约而同的一沉!
他们终于想到了那个最匪夷所思的可能性!
“范阳卢氏!
卢元望哪来的这么大胆子!
这是灭族的祸事,他难道不怕么!”
岑文本猛的握紧了拳头,颔下的三缕清须,都在颤抖!
李靖也狠狠地按住了腰间的宝剑,眼中怒火滔天:“卢元望不是不怕,而是有所倚仗!
我等一旦在幽州败亡,范阳卢氏和山东世族,就能借此国难要挟陛下与朝廷,来染指军权,趁机夺取更大的权力和利益!
只是本帅也万万没有想到,为了夺权,山东世族竟敢冒天下之大不帷,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
李靖咬紧了牙关,几乎怒发冲冠!
尽管他一贯知道山东世族眼中,重私利而轻国家,但却也从没想过,他们居然能够如此没有下限,居然在国难关头,联合外敌来捅自己人的刀子!
“父亲,当务之急,唯有我率一队轻骑杀出城去,前往范阳郡。
若是卢元望真的胆大包天,背叛了大唐,我便杀了卢元望,把粮草运来!”
李清婉杏眸含怒,杀机凛凛的道。
前线将士正在拼死抵挡突厥大军,而后方的范阳卢氏,却为了一己私利,要断送幽州数万将士的性命,以及大唐的北部边防!
这位女将军此刻,可谓是真的怒到了极致。
“只怕是……来不及了!”
幽州守军的主帅李靖,忽然间苦笑了一声,指向了城外。
只见幽州东西北三面的突厥连营中,已经吹响了调兵遣将的号角。
一队又一队的突厥铁骑,从三座城门外的大营中策马冲出,向着幽州的南门外汇聚而来。
更有一辆有一辆的马车,拉着营帐栅栏和撞角等物资,紧随那些突厥骑兵之后。
很显然,围困了三面城墙多时的突厥大军,最终要彻底的收紧包围圈,将城内的幽州守军,困死在城中!
这种情况下,即便李清婉能带一队轻骑趁着还没合围冲出去,但也绝对无法在突厥四面合围的情况下,将粮草送进城来!
“清婉,趁着突厥还未合围,你快带着麾下人马逃出城去,然后不要往南,绕道向北去通知李上卿。
为父在这里能拖延住颉利一刻是一刻,不能让突厥闯入大唐的腹地!
只要李上卿的计策能尽快完成,早些解除我大唐的危机,为父哪怕是战死在这幽州也值了!”
关键时刻,李靖看着自己的女儿,斩钉截铁的道。
不料,李清婉却缓缓的摇了摇头,咬牙道:“我是您的女儿,也是大唐的将军,守土有责,绝不能在这时逃走!
我派一百陇右轻骑趁乱分散突围,去向上卿求援。
现在这关头,幽州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说着,李清婉便挑选了一百名最为精锐的麾下轻骑,将所有人的箭矢和干粮都交给了他们,让他们迅速出城。
“幽州三万数千袍泽的性命,和我大唐的安危,尽数交付给你们了!”
李清婉看着这一百背负着沉重任务的精骑,饱含厚望的道。
“将军放心,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我等哪怕是全部战死,也要找到上卿,把信送到!”
一百被挑选出来的精骑,掷地有声的齐声喝道。
人人眼中,视死如归!
一如打定主意死守幽州的李靖、李清婉,以及每一个幽州的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