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诺原本没打算来阎贵妃的仁明殿,只是一柱香前有小黄门通传说:阎贵妃特意准备了一桌宴席,想请官家去品尝。
李诺这时还在为找到了项天歌的徒弟而兴奋,心情舒畅之下,便极想与人共亨这喜讯;既然阎贵妃凑上来了,他也乐得说与她听;于是便应了阎贵妃所请。
只是他方踏进仁明殿,便见到这般场景,一时间血往上涌,冲天的怒火就在心中燃烧了起来。
这简直就太不像话了:且不说他心爱的阎贵妃云鬓散乱,衣着不整,裸露出雪白的肌肤;便是外甥女宁国郡主,也是不堪入目。
李诺张张嘴就要发出怒吼,陡然间书房内的那封信和项天歌的面容就浮现了出来。
他对自己说:不能发怒,万万不能发怒;为个女人惹恼了那小子,从而失去长生的机会,不值当!
他喘了几口气,压制住怒意,摆摆手止住想要冲上前的随行宦官们,然后冷眼看着正努力摆脱宁国郡主的杨不苟。
宁国郡主不知中了什么邪,力气大的惊人;杨不苟才掰开她的手,未及脱身,她又将手臂箍了上来。
一时情急之下,杨不苟也顾不得伤了她,扯开她的手臂,就将她抡起抛了出去。
宁国郡主划了一条弧线,重重落在地上。
疼痛让她恢复了些理智,她惊愕地看了杨不苟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撕扯得难以遮体的衣服,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羞涩。只是没过一会,她的神情便又迷离起来;她挣扎着起身,又要向杨不苟这边扑来。
杨不苟在与宁国郡主纠缠的过程中,就已经发现她似乎是中了迷药;他听人说起过春药,吃了春药的人若是消不了心中的yu火,会疯狂致死。
他四下扫视,见三丈之外有一盥洗,便冲上去将那盥洗抄起,将内里的清水就泼在了宁国郡主的头上。
宁国郡主被冷水一激,呆立了一会,脸上的红晕便渐渐消散;她诧异地看了杨不苟一眼,又把眼睛转向阎贵妃,随后羞愤的叫了声:“娘娘你——”便掩面奔出了仁明殿。
阎贵妃见宁国郡主恢复了神智,先是有些惊慌,随后打定主意,把一切都硬栽在忠王身上。
她把楚楚可怜的目光投向李诺,而李诺这时也横过来一眼;
这一眼的意味很明显,李诺对眼前的事产生了怀疑。
阎贵妃这时就觉得身上有些冷,她这时很盼望有个人为她分说,而这个人只能是皇帝亲近的人,也就是董宋臣。可董宋臣人呢?他去了哪里?如此关键的时候,他怎么能不在场!
李诺到这时心中已大致有数了,他在横了阎贵妃一眼后,便缓步向杨不苟走去。
杨不苟经这一场变故,倒也镇定下来。
自熙春楼遇到李言起,一桩桩、一件件事串起来后,他明白是被李言利用了。
这就是自己的一胞兄弟!把至亲的哥哥当挡箭牌,也不管前面是火山还是泥潭!他感到失望,感到心疼,感到心寒。
他突然有些怀念烟花巷中的日子,怀念巷中那些没有心肺,不懂得算计的左邻右舍——。他对自己说:也许那里才是我的世界。
想明白了这一点,杨不苟变得坦然和自信起来。
他冲着越来越近的李诺平静地说道:“陛下,我不是忠王,不是李言,我是菜市桥的百姓杨不苟,一个做肥皂和香皂生意的小商人!”
李诺止住脚步,平静地说道:“朕知道,你确实不是李言,但你也不叫杨不苟,你叫李允,你是朕的大儿子!”
杨不苟一震,愣愣看着面前的皇帝。他没想到自己的身份会由皇帝来揭穿,更没想到皇帝居然这么平静的就接受他。
仁明殿中的人都睁大了眼睛,他们被这个消息惊呆了。
李允,他不是李言,他居然是那个失踪了十七年的李允。阎贵妃懊恼起来,她恨自己怎么这么笨,方才抱住他时就觉得有些与李言不同,李言的肌肉哪有这般结实!怎么就没想到他是另一个人!
李诺这时脸上浮现出笑容,高声说道:“朕的儿子怎么能是平民百姓,朕已经拟好了旨意,封你为秀王!”
他的目光向四下扫了过去,一字一句的说道:“朕也为你准备好了府邸,以后你便居住在大内的太子府。”
李诺的话让仁明殿中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太子府是为储君准备的,将一个接近成人的皇子安置在太子府,这不就是意味着:这个皇子将要成为君位的继承人吗!
“官家,万万不可,这人方才还欺负了臣妾和宁国郡主,怎么能如此优待他!”阎贵妃急了,她不得不出声阻止,一方面是她收了荣王李义太多好处,另一方面则是:她先前明显感受到了杨不苟对她的敌意。
一个对自己怀有敌意的人,将来成为了君主会有多可怕?本妃现如今不过二十五岁,命还长着呢,等皇帝撒手去了,本妃也许只三十多岁,那时也正是享受生活的时候。若是这李允成了皇帝,还能有自己好日子过?
李诺转过头来淡淡地望了阎贵妃一眼,然后问杨不苟道:“大哥儿,朕的这阎美人长得美不美?”
杨不苟不明白皇帝的意思,只好点了点头。
李诺又问道:“大哥儿有喜欢的女人吗?”
杨不苟再次点头,回答道:“我有喜欢的人,就是那个把我从仁元殿带走的小宫女,她叫杨安安。”
“她现在在哪里?”李诺问道。
杨不苟神色一黯,闷闷说道:“我冤枉了她,她去了山东路。”
“那朕的阎美人与大哥儿你的杨安安相比,谁的样貌更胜一筹?”李诺又问。
杨不苟冷冷望了阎贵妃一眼,平静的说道:“自然是陛下的阎美人略胜一筹。”
李诺嘴角泛出了笑意:“大哥儿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身边自然是需要女人陪伴;既然大哥儿也觉得阎美人很不错,那朕就将阎美人赐于大哥儿可好?”
李诺的话无疑如一声惊雷在仁明殿中炸响;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杨不苟,仁明殿中一时陷入可怕的沉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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