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之后,临安市场对肥皂和香皂的需求量越来越大,杨不苟每次送货,几家商铺的掌柜都会亲自迎过来,奉上一杯上好的热茶。而在以前,他们对他,目光中流露出来的是不屑和厌烦。
每天几百块皂品的供货,已经远不能满足几家商铺的需求。不顾杨不苟的拒绝,几家商铺主动提高了进价,为的是能获得大量皂品,进而垄断临安市场。
“你的货以后只供给我家商铺,我按一两银子一块皂算帐。”邢家商铺掌柜邢天,直接将一张万两银票,做为订金,塞进杨不苟手中。
杨不苟一摇头说道:“多少银子都不行,我这里有规矩,要按规矩来!”
“规矩能大过银子?”邢天一脸的不可思议。他加的价已经近一倍了,居然被少年拒绝。
杨不苟不再多话,转身便走。
师父定的规矩,他绝不会去破坏!
他看得出来邢掌柜很失望;而且在他离开时,他注意到对方眼中,闪过一丝鄙视和贪婪的神色。
他不惧怕这种人,师父说过:面对贪婪凶恶的人,不用客气,打过去就是!
回到烟花巷,他又支了两口锅。拚命干吧,他答应给杨安安的生活,就落在这门手艺上了。
杨安安不再支她的豆腐摊子了,她每天都和他一起呆在厨房;他在锅边搅拌皂油,她就不停的为他擦拭汗水,就像一个小媳妇,这让他很开心。
只是巷子里,关于俩人的风言风语多了起来,这让他有些为她担心。
他不在意别人说什么,他与杨安安没有任何血缘,她大了他十三岁,也不是什么天堑。只要他喜欢,她愿意!
只是她愿意吗?杨不苟很想问她。他几次寻找机会,想再提俩个人的事,而杨安安似乎是有预感他要说什么,总是借故躲开。
不过杨不苟感觉得到:杨安安面对他时越来越羞涩,宛如萌情的小女子欲说还休;他隐隐感觉出她的心菲——正一点点向他敞开。
杨安安趿着鞋子,慵懒地依在厨房门前,望向院门。
她的小男人去进动物油脂去了,现在他准备大干一番;他说他要尽快实现他的承诺,让她住上大房子,有假山、亭台楼阁的院子。
他说:她不需要劳作,每天就去享受生活。
这是她小时候的梦,但之前从来只是个梦;现在却有个小男人告诉她,她的梦就要实现了。而且,似乎真的就要实现了。他交给了她四万多两银票,这些银钱置办一所小些的豪华宅院也够了。
这让她很感动;她真的很想就此与小男人一起,过上隐居的生活,不再刀山火海舔血,在没有尽头的厮杀中挣命。
只是山寨父老那数千双绝望的眼睛,让她狠不下心来;而养父母的血仇,也让她放不下来。不苟,你不是他的骨肉多好,你为什么会是他的儿子!她在心中痛苦地嘶喊。
如果说山寨是她和杨不苟之间的一根刺,那么李诺,便是她和他之间的一道很难逾越的鸿沟。这段时间,她就这样在情与仇之间徘徊;她很想找个人倾诉说自己的心结,但在茫茫人海之中,除了小男人,又有谁可以无阻隔地让她去信赖呢?
小院的门被轻轻推开,杨安安抹掉心底的一丝哀怨,准备迎接那个给她爱的人;只是她的表情瞬间凝固了,整个身躯都一点点地僵硬起来。
迈步进来的是一个老者,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戴着一张面具;他行走的姿态非常费力,好似每一步都会耗尽他的心力。
他走到院墙的阴影处停了下来,既没有望她一眼,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盯着他自己一双枯瘦的手,在腹前来回上下翻转。
杨安安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她极力抑制住心中的惶恐,颤声问道:“前辈,您怎么过来了?”
老者阴鸷的眼睛依然看着自己的双手,好一会他才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哼,然后杨安安便听到,他那仿佛来自人间之外的声音:“那个孩子你打算如何处置?”
杨安安控制着内心的恐惧,她反问道:“前辈打算怎么处置?”
“杀了他!”老者平静且干净的说,没有一丝的情绪。
杨安安默不作声,她隐藏着内心翻腾的气血,压制住自己想扑上去动手的**。
俩个人相隔数步而立,一个专注于自己的手掌,仿若在玩一件开心的游戏。另一个则全神戒备盯着对方,好像面对的是一头凶狠的猎豹。
默立许久,杨安安脸上渗出了汗珠;汗珠流过眼角,流过脖颈,又麻又痒,但她不敢去擦拭。
“记住李全和杨妙真是怎么死的,你来临安是为什么!”老者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艰难转身,一步步走向院门。
他走了,暗蛇走了!
杨安安全身劲气一松,便瘫坐在厨房门坎上。
暗蛇的最后一眼很严厉,透露出了他对她的不满,带有警告的意味。
杨安安心乱了,暗蛇对杨不苟动了杀机,她不去杀小男人,暗蛇就一定会亲自出手。
她该怎么办?她去阻止暗蛇?那不过是飞蛾扑火。刚才只要她一动,她确信自己现在就会是一具尸体。
杨不苟,我拿什么来拯救你!
想到这一点,她抱住自己的膝盖失声痛哭起来。
在杨安安伤心欲绝的时候,杨不苟推着一辆大车向烟花巷行来。
在巷口他遇见了一个奇怪的老者,那老者低着头,走得很慢。
他走在中间,挡住了他进巷的路。
杨不苟礼貌地停下来,把大车向边上挪了挪,给老者让开道路;
而老者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表情,依然慢慢地走着。
那一眼并没有透出任何信息,但杨不苟感觉身上发冷,全身劲气不由提了起来。
老者走到了大车边,他顿了顿;
周遭地空气瞬间凝结。
杨不苟的肌肉不由自主的鼓起来,每一处都蓄满了劲气;它们跳动着,跃跃欲试着,似乎好斗的公鸡,见到了对手。
杨不苟努力克制着,他感觉只要自己放纵一下,身前这近千斤的大车就会横着撞向那老者。
老者嘴唇动了动,一声飘缈的“好”字,虚浮地落入杨不苟耳中。然后,老者又艰难地向前行去。
杨不苟松了口气;老者那一顿,时间仿佛过去了一千年。
“真是邪门,这老头就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杨不苟心中自言自语。
他推了车继续往家里走,这一大车动物油脂,他又可以熬制出多少肥皂和香皂,眼看着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他很是兴奋。
他看过一家宅子,不大,但很精致;做为两个人的居所,实在是很合适。
他不想让杨安安再住在菜市桥烟花巷了,出了上次那个军汉的事情,让他有些后怕。
换个没人知道的地方,杨安安就可以与以前的她完全割裂。这是他的愿望。
【作者题外话】:今天还是四更奉上,请看官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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