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芷凝转身拿起枕头,劈头盖脸地就朝炎跃轩头上砸:“你做梦!你离本宫远点,你再动手动脚的,本宫就毫不留情地把簪子插在你胸前!”
郑常星听到寝殿里的动静,害怕地敲响了房门:“皇上……皇上,奴才听到打斗声,您还好吗?”
炎跃轩抓住慕容芷凝的双手,发出放肆的笑声:“蠢奴才,你还没完没了?朕刚才用力过猛,撞到了床头上,弄出了动静。退下吧,再敢打扰朕的雅兴,摘了你的狗头。”
炎跃轩趁势夺下慕容芷凝手里的枕头,扣住她的双手,把她牢牢地压在身下:“还反了你?朕不信收拾不了你……”他的声音,温柔得像泛着涟漪的一池春水。
慕容芷凝挣脱了被炎跃轩控制的双手,她抓想枕边的金簪,抵在炎跃轩后背,在他背上划出了一道又道的血痕。
炎跃轩微闭着凤目,用温柔回应慕容芷凝,他的吻像一阵春风,轻柔而缠绵,而他面前的女子,却仿佛是一座无法融化的冰山。
慕容芷凝的手掌被炎跃轩的鲜血濡湿,发簪滑不留手,坠落在枕席间。
炎跃轩的泪珠滴落在慕容芷凝脸上,溅成一朵水晶般的花朵:“凝儿,朕知道你心里的痛楚,朕纵使粉身碎骨,也抵销不了你心里的伤痛。朕承认这一切对你太残忍,但命运对朕,又何尝不残酷?”他翻身侧躺着,把惊恐不安的慕容芷凝拉到怀里,温柔地在她前额轻吻。
炎跃轩温柔地安抚慕容芷凝,慕容芷凝在挣扎中也失去了力气,两人相依着,陷入了沉默。
午夜时分,归凰宫巍峨的殿宇,笼罩在凝白的月光里,回廊和院子里的红灯笼发出柔和的光韵,整个归凰宫,弥漫在檀香柔和怡人的香氛里。
郑常星推开了寝殿的大门,进屋将案上即将燃尽的喜烛置换上新的,又朝屋里挂的红灯笼里添了些灯油。
郑常星走到凤榻前,隔着帐幔轻声道:“皇上……皇上……奴才例行巡夜来了。您有什么吩咐吗?”
炎跃轩轻轻将手臂从慕容芷凝颈项下抽离,翻身揭开了帐幔,坐在床沿上:“你这奴才,朕不是让你去歇息吗?怎地如此尽责?”
郑常星低声回应道:“奴才伺候的是皇上,自然要比别的奴才更尽心些。皇上……您……您身上怎么有血?天哪……您伤着娘娘了?”他看到炎跃轩身上的血渍,大惊失色。
炎跃轩轻声道:“嘘……别吵着娘娘,她才刚睡安稳些。”他起身走到卧榻旁。
郑常星跟至卧榻旁,他捂着嘴发出了一声惊呼:“皇上……原来是娘娘伤了您,可您为何不出声啊?天哪……奴才这就去请太医。”
“回来,看你慌慌张张的样子?朕什么样的伤没受过,这点浅表的伤痕,又要不了朕的命,你那么惊慌做什么?去拿点伤药来,给朕敷上,呦……还挺疼的……”炎跃轩绉着剑眉。
郑常星心痛得眼泪直掉:“皇上哪……娘娘她戕害龙体,这可是死罪啊……您怎么能这么惯着她?不行,奴才不能坐视不理。”
炎跃轩扬着下巴:“好奴才,朕没有白疼你,去拿药,不许对外人提及朕的伤,是朕太心急了,在床柱上擦伤的。”
郑常星取来一个应急小药箱,脱去炎跃轩的纱袍,用绵纱蘸了药,细心地替他擦着伤口:“皇上啊,您不能再纵容娘娘了,这已经不是伤害了,她这是想要您的命哪!别人都说伴君如伴虎,您这是伴后如伴虎啊……不行,皇上,为了您的安全,奴才不得不提醒您,娘娘已经不适合留在您身边了。要不?您咬咬牙,废了她吧。您这样的相貌和地位,必将拥有大好的春光,天下的美人,还不都是任您挑选?您何苦在娘娘这一棵树上吊死?或者,您就给娘娘个虚名,从此再不来归凰宫了。”
炎跃轩轻声喝叱道:“郑常星,你是皇上还是朕是皇上?唉呦……轻点……朕只有娘娘这一棵树,朕还能上哪儿吊死去?”
郑常星埋怨道:“奴才虽然对娘娘不甚了解,但奴才以前在永宁时,也见过娘娘,她那时温婉可人,可不像现在。皇上,这得有多深的恨意哪?把您划成这样?天哪,这可是十几道伤痕啊!”
炎跃轩调侃道:“你懂个屁,她得有多爱朕,才能恨成这样?别废话了,去叫小碧和梧儿来伺候娘娘沐浴更衣。提前跟她们打好招呼,别一惊一乍的,惊吓到娘娘。还有,换下来的带血的衣物和床褥,一律偷偷拿去销毁了,不得让任何人见到。”
郑常星的声音拖着哭腔:“皇上,这不合规矩哪!也不吉利。这大喜的日子,怎么就闹成了这样?娘娘今天在婚礼上,公然对太上皇表现出大不敬,她仅凭这一项,就很难再宫里立足了,如今她还不知收敛,把您伤成了这样,这桩桩都是重罪啊!”
炎跃轩气恼地伸手揪住了郑常星的耳朵:“蠢奴才……你倒是说说,这宫里谁说了算?”
郑常星低声求着饶:“奴才知错了……唉呦,您就只敢对奴才发火……”他捂着耳朵,退出了寝殿。
小碧和梧儿战战兢兢地进了寝殿内:“皇上,郑公公让奴婢来替娘娘沐浴更衣。”
炎跃轩侧身往卧榻上一躺:“去吧!细心点,娘娘是万金之躯,你俩别毛手毛脚的。把床褥全换了,交给郑总管处理,不要大惊小怪的。”
慕容芷凝在红罗帐里侧卧着,炎跃轩和郑常星的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炎跃轩的宽容和忍让,让她一时不知所措,在短暂的愧疚后,她的心仿佛又变得像石头般坚硬。
小碧捡起地上满是血渍的白纱衣,手颤抖得厉害:“皇上……您这是把娘娘杀了吗?”
炎跃轩半眯着凤目:“什么眼神?那是朕的血,朕哪里舍得杀她?别废话了,快去伺候娘娘。”
慕容芷凝浸在热水里,情绪低落地垂着头。
小碧轻声数落道:“娘娘,您怎么这么大的胆子?奴婢还以为皇上衣裳上是您的血?您知道他衣服上有多少道口子吗?他得多疼啊?您醒醒吧,皇上得有多爱您,才能忍受您这样的行为?”
慕容芷凝强忍着泪水:“这都是他自找的,他活该……”她的珠泪夺眶而出,滴进了冒着水汽的浴桶里。
慕容芷凝洗浴后换上了水红色的贴身纱衣,凤榻上的床褥已焕然一新,她钻进松软的金龙纹被窝里,安然睡去。迷迷糊糊间,慕容芷凝感觉炎跃轩也钻进了被窝里,他挤在慕容芷凝身边,拥着她安安静静地入眠。
清早,小碧轻轻推了推慕容芷凝:“皇后娘娘,醒醒……娘娘,该起床了。”
慕容芷凝揉着惺忪的睡眼:“本宫有些乏,还想睡一会儿。”
小碧拉着慕容芷凝的手,扶她坐起,在她腰下塞了个软垫:“娘娘,奴婢已经让您多睡了半个时辰。今天是您第一天嫁到宫里,按规矩,您应该去给太上皇的妃子们,挨个见个礼的。您虽然是六宫之主,但她们却是长辈,所以,您今天要去西宫那边串串门儿。皇上说了,他中午会回来陪您用午膳。”
慕容芷凝轻蹙着蛾眉,自言自语道:“炎跃轩,你还是和从前一样,丝毫没有改变,每次都是一大清早,就没了影子。”
小碧扶慕容芷凝下了床,梧儿抬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金质脸盆跪在地上:“恭请娘娘洗脸梳妆。”
慕容芷凝抬了抬手:“起来吧,以后伺候本宫,都不用跪在地上。本宫不习惯这种伺候方式,站着就行。”
梧儿站起身,低垂着头:“皇后娘娘,前几天奴婢在您回华炎的途中,多有言语上的冒犯,请娘娘恕罪。”
小碧白了梧儿一眼:“娘娘心胸开阔,岂会怪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狗眼看人低?娘娘最是随和了,你能遇到这样的主子,是你的福份,今后定要尽心尽力地服侍娘娘。”
慕容芷凝清冷地一笑:“本宫从来没有怪罪过你,也从不在意别人的脸色。”
小碧替梧儿开解道:“娘娘,这个奴婢倒没有什么坏心,她就嘴笨,人也直,不知道怎样和人相处,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她麻利地搓好巾帕,在慕容芷凝白嫩无瑕的脸上仔细擦拭。
伺候慕容芷凝洗完脸,小碧拉着慕容芷凝的手浸入热水中,轻轻按摩片刻,用丝绸擦干水,从妆奁里拿里一个玉瓶,用玉勺舀取一勺油膏,涂到慕容芷凝手上,又细细匀开,再用丝绸抹去多余的油脂,她一丝不苟地做着每一步,神情专注的模样,让慕容芷凝的心里升起一股暧意。
小碧捧着慕容芷凝的纤纤玉手,拿起一只细狼毫,蘸取玉碟里的蔻丹汁,仔细涂抹在慕容芷凝的玉甲上,再撅着嘴一一吹干:“娘娘的这双玉手,绝对是奴婢见过的,最美的手。难怪皇上要让嬷嬷们教授整套伺候娘娘的本领,娘娘不仅身份极其尊贵,还知书识礼。娘娘天生丽质,即便是不施脂粉,也艳压群芳,若稍加修饰,更是美得惊为天人!”
慕容芷凝摇头轻笑:“你怎么生了这么一张能言善道的巧嘴?难怪炎跃轩会选你做本宫的侍女。也不知道炎跃轩为何突然对本宫大献殷勤?本宫被他迷惑,又差点忘了他的狼子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