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锦却没有因为听到沈怡佳近期不会成亲的消息而怠慢半分,他阻住这些来敬酒的人的步伐却越发坚定了。沈怡佳极大可能是不会要这个孩子的,他阻不阻止沈怡佳过分饮酒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但他仍然舍不得沈怡佳明日宿醉难受或者因为过量饮酒而损伤了身子。
沈怡佳心中一暖,显然对百里锦的表现十分满意,她的心底划过一丝丝甜,眼底不由得也漫出来层层笑意。
“佳儿真是孝顺,可是佳儿你就不怕如百里阁主这么好的人被别的姑娘抢走了么?中山王李玥看着沈怡佳,故意逗道。
“不怕。若是旁人能抢得走的,即便即刻成了亲,该走他还是会走;若是旁人不能抢走的,即便再过个十年八年的不成亲,依然能够相守于一处。这世上能控制得住,能够拘束得了的,不过就是一副皮囊。旁人的心要如何想,旁人的心想要如何做那是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了的。我要得是一颗心,不是靠一纸婚约困住的皮囊。沈怡佳答得却认真。
百里锦听到,心中亦是一暖。
坐在沈怡佳下手位置的尉迟毓也将沈怡佳的话听得清楚,他心中先是一喜,接着又是一阵落寞难过。他喜的是按照沈怡佳所说的,他的皮囊不过是被另一纸婚约所束缚住了,他的心依然是在沈怡佳那里。他落寞难过是因为他奉上的一颗心并不是沈怡佳想要的,沈怡佳想要他的心的时候,他没能坚持住,两个人终究还是错过了。
尉迟毓苦笑一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只觉得满口满心的苦涩。
沈怡琳强撑着的贵女做派几乎就要破碎了,除了沈怡佳和尉迟毓,在场的所有人她都不算熟悉,也无人来给她敬酒。大帐之中吵闹非常,沈怡琳并没有听得清楚沈怡佳与中山王李玥说了什么。她只看到沈怡佳与李玥说了一通话,尉迟毓脸上就忽喜忽悲的,显然是说了些跟感情婚嫁有关的事情。
沈怡琳与尉迟毓为夫妇,她一进大帐之中便坐到了尉迟毓的身边。她将酒杯往桌案上重重磕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警告尉迟毓:“你莫再有那些无望的肖想了,我今日是给中山王面子。你若再让我脸上无光,那么便豁出去二圣、中山王、我、你,还有我那个让你信心念念的好姐姐,咱们的脸面都不要,看看谁会成为长安城最大的笑柄。
尉迟毓忍不住侧头怒瞪着沈怡琳,沈怡琳早就习惯了尉迟毓这样的目光,端坐的十分稳当,脸上反倒带着得意的笑容。
沈怡佳才无暇理会这边的吵闹,忽然端起酒杯去向李玥敬酒:“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舅舅,佳儿敬舅舅一杯。
李玥毫不推辞,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道:“以后日子还长,终有详见的时候。等到佳儿你成亲的时候,记得给舅舅发张帖子,舅舅定要向你讨一杯喜酒吃吃的。
沈怡佳只陪了一杯酒,并没有答话。
李玥是大唐的宗室子弟,已经有了封地,若无二圣传召断不可私自返回长安。他能离了封地在大唐境内四处赏玩,已经是二圣的恩典了。他与沈怡佳何时能够详见,当真是个未知。
“如今战事了了,舅舅也不要太过伤怀,早日给佳儿找个新舅妈才是。不过,佳儿估计舅舅即便给佳儿找到了一个新舅妈,也未必会办婚礼。到时候舅舅还是要知会佳儿一声,佳儿必定要为舅舅送上一份贺礼的。沈怡佳故意以玩笑的口吻对李玥说道。
沈怡佳这也是在宽慰李玥,李玥对紫绮的感情,沈怡佳都看在了眼中。宇文陌一死,李玥跟沈怡佳的境况就变得极为类似,都算是报了仇,也算是没有报得仇。满腔的恨意和痛苦都无处发泄,只能给憋闷在心里。沈怡佳思念父母双亲还能做出些事情来排解,堂堂中山王李玥却不能为区区一个男宠做太多事情。
“你这丫头……李玥知道沈怡佳的意思,他知道沈怡佳不会用怪异的眼光看他,也明白沈怡佳这么说完全是为了宽慰他,便道:“舅舅祝你一世平安喜乐。
沈怡佳喝了李玥敬的酒,便也不多留,起身向诸位将军告别,便离开了中山王李玥的大帐。一出帐篷,沈怡佳吹了点风,酒意非但没有发散反倒有些上头。
黄酒并不烈,初入口时并不会让人醉倒,但后劲不小。
沈怡佳这一晚上饮了许多,这会儿便觉得有些头重脚轻,天地都开始旋转起来。她觉得自己的脚都变得不像是自己的了,竟然连个直线都走不出来。她半倚在靳羽菲的身上,自己觉得自己的意识反倒比平时还要清醒。
“菲……菲菲……小羽毛……战事已经……结束……了,小羽毛,什么时候……回来?沈怡佳的舌头都开始打卷了,连话也说不太清楚。
靳羽菲搀扶着沈怡佳往回走,正在心中盘算着回去要赶快熬些醒酒汤给沈怡佳才好,听到沈怡佳还在担忧着靳羽芒,便答道:“我们这边战事停了,哥哥那里的工作却没有完结。需得将那些潜伏着的北周叛贼都清楚了,大唐才能长久地安稳下去。
“对,你……你说得……对。可是,你们……你们都是……我,我的家人……想跟你们一起回长安……一起回到……回到咱们的沈国公府……沈怡佳的语气中隐隐带着一点哭音,显然已经醉得厉害了。
此间事情了结,宇文陌身死,他的那些党羽也几乎被扫清,沈怡佳终于觉得自己有勇气能够再住回沈国公府了,觉得她终于能够告慰父母双亲了。
沈怡佳和靳羽菲没走出去多远呢,百里锦就赶忙追了出来。他今日着实饮了不少酒,身上除了白檀的香气外还染上了淡淡的酒香。眼见沈怡佳已经醉得厉害了,脸上染了一层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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