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叶星樱收拾一番后,便坐上轿辇去了郡主府。
今儿个说是去参加婚宴,但如意郡主却只请了各府的女眷,说是要说些闺话。
郡主府张灯结彩,处处挂满了红幔,就连门口迎客的小厮和丫鬟也都穿得喜庆得紧,郡主府管家站在门前,迎接来客,一旁报来客身份和礼单的小厮不厌其烦地吆喝着。
叶星樱的轿辇,行近府门前,她还没来得及下轿,就瞧见四王府的轿子落在不远处。
叶星樱挑了挑眉,上次为了给叶媚儿难堪,给四王妃送信的事她可没忘,唯恐见着尴尬,这倒好,冤家路窄。
“小青,吩咐轿夫,脚程慢些。”
小青也瞧见了郡主府门前的单顺怡,立马会意。于是八王府的轿辇,近了府门前,却以一种诡异的速度行进。
“四王府送金步摇一对,千年人参十颗,天山雪莲两盒,绫罗绸缎五百匹……”小厮清点了礼品,喊得尽心尽力。
单顺怡看到八王府的轿辇,迟迟不停,故意放慢了步子,就为了给叶星樱来个“偶遇”。
叶星樱见她那模样,心里知道躲不过去,只是这都到了郡主府门前,也不好不下轿,只好硬着头皮,掀开帘子下了轿。
“八王妃到!”
叶星樱冲管家轻轻一笑,身旁的小青将手一挥,身后的小厮抬着礼品走了过来。
“八王府送《西谱》十卷,丝桐一把。”
小厮清点着礼品,叶星樱迈着步子,走近单顺怡。
“妹妹这礼品送得未免寒酸。”方才走近,就听到单顺怡幽幽地来了这么一句。
叶星樱闻言,步子顿了一下,她知道这个女人记仇,可没想到这个女人记起仇来跟个街井怨妇似的。
“前些日子,八王府的金银都赈了灾,自然是寒酸了些,让姐姐见笑了。”叶星樱笑着,一句话说得轻飘飘的,却让单顺怡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前些日子,叶星樱可谓是出尽了风头,如今这话,摆明了是说他四王府赈灾不尽心力。
见单顺怡吃瘪不说话,叶星樱也没有要和她继续纠缠下去的心情,脚下的步子略微快了些。
二人刚进了府,就瞧见穿着火红衣裳的如意郡主,笑脸相迎。
“四王妃,八王妃来了,如意这边忙得紧,怠慢了。”
如意郡主到底是个精明的,一句话说得谁也不得罪。叶星樱心里清楚,她今儿个为各府女眷设宴,其中的意味可是深远得很。
叶星樱眼尖,瞧见如意郡主时不时地瞥两眼抬进门的琴谱和古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如意郡主自小聪颖,尤其喜爱弹琴,一手丝桐,弹得出神入化。因此,叶星樱特地让顾逢渊给她准备了这“寒酸”的礼物。
“如意妹妹本就漂亮得紧,今儿个喜气满面,更是看得姐姐心都颤了。”叶星樱知道如意郡主喜欢听好话,便一个劲儿捡着好听地说。
“姐姐真会说笑,快,席都摆上了,就等你们了。”如意郡主捏着手帕,捂了下快要笑得合不拢的嘴,眉眼间尽是掩不住的笑意。
她微微靠近单顺怡几分,做了个请的姿势。单顺怡走了过去,睨了叶星樱一眼,满脸的不屑。
“装模作样。”
她这句话说得极轻,叶星樱翻了个白眼,不想与她计较。
宴上摆了流水席,一众人坐在石台子前,中间是个水渠,里头清澈的水流涌动。各式美味佳肴盛放在木质的托盘里,顺着流水经过每个人的面前。
众人面前皆放着一个花瓶,里头插着垂丝海棠,花开正盛,与流水美人相得益彰,足见如意郡主的用心。
叶星樱用公筷夹了菜放在盘子里,余光瞥见坐在对面的单顺怡,颇有种天不遂人愿的悲怆。
席间众人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唯独单顺怡和叶星樱之间暗潮汹涌。
如意郡主放下筷子,携众女眷去了后厅,台子上戏子正咿咿呀呀地唱着。
一众女眷坐于台下,方才席间没说完的闺话,这会儿又继续说上了,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郡主这次几乎将京都所有的女眷都请过来了,尽说些闺话免不了无趣,没过一会儿便有人提议,不如每人献上一技,给郡主府添彩。
叶星樱上辈子就很烦这种宴会,因为“大家闺秀”们,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她捻了颗的葡萄,放进嘴里,一颗葡萄让她吃出了百味,今天盯她的,怕是不比盯郡主的少。
“前些日子八王妃可是有名的很,‘虽传为鬼魅,却比州官强’,足见八王妃聪慧善良。”
言语间,单顺怡忽然说了这么一句,一时间鸦雀无声。
叶星樱长出了一口气,深深体会了什么叫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何况,她那还是为了单顺怡好,结果反被咬得犯恶心。
今日是如意郡主的主场,第一话头便将她挑出来,安的什么心,早已是昭然若揭。
“言重了,家国有难,本王妃自然不能待在深闺里头享清福,不过是做了分内的事,那些谣言,不信也罢。今儿个是郡主的主场,本王妃怎好喧宾夺主,兀自谈起自己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正好给郡主妹妹备了个助兴的玩意儿,既然点了本王妃的名,不若就拉出来乐乐。”
叶星樱三言两语就把话题拉回到如意郡主身上,既摆脱了麻烦,又软软地刺了别有用心的人。
也不知叶星樱从哪弄来了个皮影戏班子,京城里头的家眷们很少出府,这玩意儿在外头并不稀奇,一入了深闺大院,就成了稀奇玩意儿。
如意郡主见到皮影戏,双眼发亮,赶紧撤了台上的戏班子。让皮影戏快快开始,只见两个小人在纸上上蹿下跳,后头还有人奏乐,逗得小姐们笑声不绝。
节目看罢,大家又都起来闲逛,叶星樱行至郡主府花园,巧遇里头有一片莲塘,里头的莲花开得正盛。
她立于塘前,看着莲花出神,都道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可她却觉着,淤泥清水两重天,有谁知晓它洁白身下踏过了多少坎坷路呢?
她叶星樱又何曾不想做个傲立的花朵。
思索间,背后一道阴恻恻的风袭来,叶星樱下意识侧了侧身子,一个人影踉跄了一步,险些落到水里,叶星樱眼疾手快地将她拉住。
“四王妃?”
叶星樱看清楚来人的脸后,险些放了手。
单顺怡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悬在莲塘边上,一只手还被叶星樱拉着,她转头看了看身下的莲塘,腿不自觉软了下来,“叶星樱,把本王妃拉上去。”
“不是我说,四王妃,我给你送信,不还是为了你吗?你何必这么揪着我不放呢。”叶星樱故意不将她拉上来,这么吊着,也好给她个教训。
“不知廉耻的狐媚子,也不怕丢了丞相府的脸面。”
“嗯……我觉得这话特别对,的确是个不怕丢脸的。”叶星樱幸灾乐祸地笑了几声,又正色看着花颜失色的单顺怡,有意要好好逗逗她。
“呵,不过是一丘之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