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衡原本都已走开了,听着这话又折返回来。
“蒋姨娘可知我为何忠于大小姐?”
黑夜里,他的眸子坚定又深邃。
蒋氏破口大骂的表情定住,她上下打量着眼前俊俏的侍卫,“为何?”
“因为大小姐从不把我这样的人当成啃骨头的狗,她把我当成一个人,姨娘这样看轻手底下的人,注定不会有真心卖命的。”赵衡说完这番话,便雷打不动的守在了门口不再说话了。
蒋氏没成想一个侍卫也能教训自己了,可她没法子,只得暴躁的回到了床榻上,慢慢陷入了深思中。
往后的几日里,丞相府格外的风平浪静。
穆从茗整日好学琴棋书画,想尽法子讨好穆远洲,隐隐又有了从前得意的架势,而三房的穆从茵几人整日里不出来,就连听雪院的蒋氏都老实诵经祈福,很是没意思。
看着自家小姐在屋里刺绣的样子,花烟叹了口气,“小姐,您就这么看着二小姐讨好老爷吗?”
“随她去,我爹最偏爱的始终只有我一人,何况她现下作妖可不是为了对付我,而是救出蒋氏。”穆从雪将手中的狐毛护手放在了桌上,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双眼。
花烟撇撇嘴,不屑道:“小姐是不会让她出去的吧?”
穆从雪勾唇,“自然不会,再说穆从茗也得意不了多久,我就不信穆从茵能眼睁睁看着仇人安然无恙。”
她一点都不急,只要穆从茗在府里还有仇敌,就无需她亲自动手做什么。
听了这话,花烟不免愣了愣,刚要再问不解之处时,寻芳就从外头进来了。
她缩着手又跺跺脚,小脸冻得通红,“小姐,外头可真冷啊,奴婢去找桑掌柜拿驻颜阁的银子时,还看到三皇子殿下在城门处张灯结彩呢,想必是为了周王后日进京一事。”
穆从雪神色微顿,“张灯结彩?恐怕这是礼部要他做的。”
萧岚是一个十分记仇的人,上一世登基后,不但杀了反对他登基的大臣,就连那些不站队的也成了他刀下亡魂。
如今在萧岚的眼里,周王肖想皇位对他下手,又险些杀死了他的得力手下赵侃,这个仇不报是不可能的了。
她乐得看好戏,只是不知道萧渝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转眼到了两日后,穆从雪刚换了喜庆些的水红长裙准备出府,就接到了府外有人找的消息。
她疑惑的去了府门处,看到来人时险些笑了出来。
习名穿着一身小厮的粗布麻衣,头上还戴着藏青色的毛毡帽,与平日里一身黑衣的杀手装扮不同,此时怎么看都觉得滑稽。
“穆大小姐笑够了吗?爷特地嘱咐的,说是今日京城热闹,不能穿得太过于声张。”习名咬牙切齿,脸色涨得通红。
他原本是宁死不穿的,可偏偏逼迫他的人是王爷,他一向拿王爷没法子,只能随着他的心意换上了这身破衣裳。
闻言,穆从雪努力憋着笑,一本正经道:“不错,你穿成这样确实丑得让人认不出来,行了,你来找我何事?”
“王爷有请。”习名侧身,竟是直接让她从府里离开。
穆从雪看了看天色,知道周王再过半个时辰就要进京了,她自己原本也打算去看看萧岚与周王见面的情形,当下没有多想便答应了。
她跟着习名来到了城门旁,就发现这里几条街都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人人都想看看这传说中暴戾如野兽的周王到底变成什么样了。
穆从雪好不容易穿过众人来到望远楼的顶楼,就见萧渝自然将看台包下来了,此刻一个小厮正在旁添茶,战战兢兢怕惹恼了王爷。
“行了,你退下吧。”萧渝对小厮摆摆手,好整以暇的望着穆从雪。
他一身白衣仙袂,桃花眼依旧灿烂诱人,活脱脱是掉落凡尘的狐仙,看得穆从雪有些晃神。
“你今日怎么不穿白衣了?我还想着要与你穿一样的,旁人看了就知道咱们是一对。”萧渝指了指她身上的水红衣裳,撅着嘴一脸的不满。
习名看到自家王爷撒娇的模样,嘴角都控制不住的抽了一下。
穆从雪无语的坐在桌边,看了看楼下长街上的人头攒动,“没想到周王这么受欢迎,王爷你京城第一美男的名声要不保了。”
“穆大小姐过誉了,我还以为在你心里只有三皇侄长得最周正。”萧渝勾了勾唇,眉眼间都是得意。
穆从雪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未来得说话时,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嚣。
礼炮响了三声,周王的金丝绸缎红灯笼马车就缓缓进了城门。
百姓们让在道路两旁,萧岚骑着高头大马来到马车前,恭敬的掀开了帘子,“七皇叔,别来无恙啊。”
穆从雪前世并未见过周王进京,此刻不免好奇的踮起脚,眯起眼睛看向马车。
不得不说萧渝选的这个位置十分有利,穆从雪在那双祥云仙鹤的青底靴伸出来时,就已看得清清楚楚了。
周王一身玄色锦衣,黑发用玉蛰高高束起,额前一块暖玉垂在剑眉间,明明是与萧渝几分相似的长相,右脸上却有一道似蜈蚣的丑陋伤疤,再衬得他阴冷的目光,倒像是索命恶鬼般让人胆寒。
穆从雪看得愣了愣,不由问道:“周王的脸上怎地受了伤?”
“被刺杀了呗,是谁刺杀你就不要问了。”萧渝摆弄着手上的流苏,坐在她身后漫不经心的斜眼看去。
穆从雪知道先帝的几个儿子夺嫡惨烈,周王定是被哪个兄弟所伤,保不好还有可能是皇上,便立刻噤声不再问了。
此时,周王已对萧岚点了点头,哪怕旁边有无数百姓在,他的脸色也依旧冰冷阴沉,“皇侄越发有精神气儿了,皇兄重用你,你近日来过得很得意吧?”
“哪里有皇叔得意,您远在凉州都能兴师动众的进京,侄儿很是高兴。”萧岚听懂了他的话,同样别有深意的回击。
周王仰天大笑,手重重落在他的肩头,“真是后生可畏,让皇叔我刮目相看啊!不过皇叔不知你以后还能不能高兴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