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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话语博弈

    太子薨,皇帝心痛,举国哀悼三月,不得歌舞升平,不得身着鲜亮。

    这一夜,皇宫灯火通明,应国公更是彻夜不眠,在女儿的灵位前痛哭流涕。

    “太子与一女子死在东宫床榻上,太医与仵作验尸是精气虚亏,纵乐过度而亡,穆大小姐怎么看?”

    “怎么看倒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爷你数日才现身,又是半夜来到小女闺房,是否不合礼数?”

    穆从雪看着窗边闪过的黑影,起身点亮了蜡烛。

    烛火照亮的那双眸子不再淡然,反而多了一抹若有所思。

    萧渝自暗处走出来,露出一张翩翩朗容,“你是怎么做到的?”

    “让那个女子易了容,下了毒。”穆从雪说的简洁,却也道出了最关键之处。

    萧离最信任的就是阿金,有了在府邸的情分,自然对景灵送到眼前的食物没有什么戒心。

    而景灵贪恋东宫繁华,心甘情愿的按命令下毒,不管是为了报酬还是用那张脸继续获得荣华富贵,都注定了她打开剧毒药丸的那一刹那,随着贪欲也中毒送了命。

    既杀了萧离为沈秀报仇,又解决了前世作恶多端的仇人,这样的结局让穆从雪很舒心。

    “你还真是……胆大,不过本王本以为你善恶有度,不会轻易残害无辜之人。现下看来却不是那样的,那姑娘白白送了一条命,日后又要找谁还?”

    萧渝看似温柔的质问,目光却灼热如火,直让心虚之人无处遁形。

    迎着这样的目光,穆从雪却没有半点慌乱,反而冷笑了一声,“无辜?要不是罪该万死的人,还不值得我筹谋着下手,不过小女有个疑问,不知王爷能否解忧?”

    听了这话,萧渝大大方方坐在桌案边,“请讲。”

    穆从雪眯起双眸,语气无比犀利:“王爷那么急切的阻止我杀太子,又说了许多唬人的话,如今却在我动手的时候不闻不问,甚至几天都不露面,难不成你这个做皇叔的也想看着太子薨世?”

    这件事困扰了她许久,让她百思不得其解,找不到萧渝任何不出手的缘由。

    明明是皇戚,萧渝为何看着皇兄的嫡子死了也不动容?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穆小姐未免也太多虑了,本王不现身,还不是你说以后不要往来?若不是为了太子一事,本王今日也不会过来。”萧渝似笑非笑的摇着扇子,让人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什么。

    穆从雪不屑的勾唇,根本不信他的这番说辞。

    “王爷未见一点伤心愤怒,哪怕为了太子一事前来,想必本意也是夸小女一句做得好。”她抬眸,缓缓露出笑意,“小女原来是做了冲头阵的棋子,被王爷壁上作观看笑话了。”

    萧渝摇扇子的动作一滞,“本王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便听不懂吧,王爷只当我是说着玩的,不过再有下回,我只能是操纵棋盘的那只手。”穆从雪几乎是恨恨的说出了这话。

    她讨厌事事不受控制,更讨厌自己会被人利用,这是重生以来的第一回,也只能是最后一回了。

    萧渝不解的点头,若无其事道:“那本王便当你是说着玩的,只是你以后还要谨言慎行为好,本王对皇侄的死很是痛心,方才只不过是强颜欢笑罢了,你日后可不要说对本王不利的话,人们只会信我,不会信你。”

    穆从雪紧紧抿着唇,紧握的粉拳又松开,“原来如此,倒是小女多虑了,王爷既然痛心太子薨世,还是回府歇息吧,不送。”

    说罢,她侧身望着桌案上的孔雀花樽,做出一副不再开口说话的模样。

    萧渝站起身,刚要翻窗离开时,又将袖中的几块糖放在桌上,“西岭那边的零嘴儿,你有口福了。”

    穆从雪心中一动,下意识去看桌上用红色糖纸保住的梅心糖,再抬头已不见了那抹人影。

    “糖是甜的。”

    她把几块糖拢在手中,声音越发的低了,“不报完仇,我连尝甜头的资格都不配有。”

    院外,萧渝已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他穿梭在黑暗中,眨眼间就不见踪影,如同鬼魅一般的轻功已能让人错以为眼花了。

    习名拼命在后面追,直到追到了湖边,这才扶着垂柳直喘气,“爷的轻功真是神鬼皆愁,属下再修炼二十年也不及。”

    “别贫嘴,西岭的人手还剩下多少?”萧渝一改温和模样,说话时面容极冷。

    习名恭敬的挺直身子,眼神有些黯然,“已被消灭了大半,还有三四十人。”

    萧渝颔首,望着月下波光粼粼的湖面,却凝重的紧皱着眉,“赤羽的实力不容小觑,只是他们大肆来了西岭一遭,定然不会再折返了,你把京城的人手都迁过去,方能一保平安。”

    “可是……西岭那边没有暴露身份,完全没必要迁人过去吧?”习名挠挠头,不明白主子这么做的用意。

    这些天的情报不少,手里的人都乱了套,东躲西藏的反而弄巧成拙了,还损失了不少兄弟,若想法子迁人,动静只会更大。

    萧渝顿了顿,不免嗤笑一声,“萧离死了,你以为京城里的天还没变?火一不小心就会烧到咱们身上来,本王就算想做个闲散王爷,也得将危险全解决了才行。”

    “是,属下明白了。”习名答应一声,运功按吩咐做事去了。

    当他离开后,萧渝背着手凝望湖面,目光逐渐深沉,竟隐隐显露出了与他平日里大相径庭的样子来。

    在湖边站了半晌,直到来天明时,萧渝才披着一身露水离开,将袖中早已潮湿的最后一颗糖塞进口中,潇洒的扬长而去了。

    相比皇宫的沉肃,穆府却还是像往日一样,表面上欢声笑语的很太平。

    可穆从雪身边就从来没有真太平的时候。

    花烟推开破败的门,甩着手帕驱散灰尘,“小姐,你只管进去吧,奴婢们就在外面守着。”

    穆从雪微一点头,扶了扶头上精致的簪子,施施然进了阴冷肮脏的柴房。

    “三妹妹,好端端的怎么又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