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蹊跷？”穆从雪生垂下眸子，心中已有了隐约答案，必定是穆从茵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李氏怕宣之于众，这才选择了灭口。
她吩咐许衡一定要找到第三位大夫，没想到三天以后，据说这大夫的尸体，在某处山脚下被发现。
听说是走路不小心，从山崖上摔下去死了。
白天的时候，穆从雪路过假山，正听到几个丫鬟在低声议论。
“这几日，你们睡觉时，可曾有听到鬼叫声？”
“你也听到了？我还以为是自己做噩梦呢，太可怕了。”
“听说那鬼心中有怨恨，每到了晚上，就游走在府里，想要拖别人给自己偿命，不说了，说得我心里十分害怕。”
丫鬟们说着说着，便散了。
穆从雪隐约感觉到了一丝寒意，鬼？她自己便是重生转世的含冤魂魄，又怎会怕厉鬼这种东西？
入夜了。
相府中一片安宁，各个院落也都一片漆黑，陷入了睡意中。
蒋氏梳洗完，钻进了被窝，刚躺下没多久，就感觉到一阵阴冷的气息在身边传来，还有一滴一滴，带着腥味的液体低在自己脸上。
她疑惑地抬手拂过脸上的湿润，借着窗外的月色看了一眼，指腹上竟然是暗红色的血！
“啊！”蒋氏尖叫一声，蓦地翻身而起。
和畅院的灯亮了，蒋氏脸色难看地坐在上首，下面跪着一群下人，她胸口上下起伏，可见被气得不轻。
“有什么人，竟敢将这玩意儿放在我帷帐上吊着？自己出来认罪！”
一包猪血被丢到了地上，腥臭味引得穆从茗抬起袖子，一脸嫌恶地捂住鼻子。
丫鬟们刷刷刷跪了一排，没人吭声。
“不说？”蒋氏冷笑一声，在丫鬟们身旁转了一圈，语气变得尖利起来，“若是全都不说，我便把你们全都拖出去杖责，若是互相举报，我便不为难你们其他无辜的人。”
众人彼此对视，眼神中带了一些犹豫。
“还敢不说？”蒋氏一鞭子狠狠抽下去，吓得众人哆嗦了一下。
“二……二姨娘，今日白天，寻芳那丫头，来过咱们院子。”兰儿哆嗦了一下，忍不住伏地禀报。
蒋氏和穆从茗彼此对视，纷纷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戾气。
天色刚亮，穆从雪一身干净利落的打扮，练完箭刚回来，就看到花烟跌跌撞撞地冲出来。
“小姐！寻芳……寻芳她被二姨娘带走了！”
她怔了怔，意识到一丝不妙，沉声问道：“往何处去了？”
“祠……祠堂祭祀方向！”花烟喘息了一声。
宽阔的圆形祭祀场上，寻芳被人五花大绑，她被一堆高高的柴禾给包围，脸色煞白。
蒋氏穿着一件桃红粉的扇子，头上珠翠环绕，脸上妆容精致，她皮笑肉不笑地挥了挥手，家丁举着火把要上去点燃柴禾。
四周围观的丫鬟们大气也不敢出，纷纷惊恐地盯着眼前这一幕。
“慢着！”穆从雪飞快地出现，冷冷盯着蒋氏，“二姨娘，打狗也要看主人，我这丫鬟究竟犯了何错，你要这么对她？”
蒋氏胸有成竹地笑了，眼中刻薄的神情令人作呕，“你这丫头，私自潜入我和畅院，装神弄鬼地吓我，连带上次小翠冤魂闹鬼的事，想必也是她一起做的，你倒是说说，我该不该罚她？”
穆从雪眸光微闪，小翠冤魂不散这件事，是她假扮，寻芳并不知情。
“寻芳，二姨娘说得可是真的？”她微微提高声音，扭头看向她。
寻芳呜咽了一声，“小姐，是奴婢的错，奴婢当时只想给兰儿出气，这才让她用猪血吓唬她，没想到……”
她愣住了，半晌，扭头看向不远处，幸灾乐祸的穆从茗，和低着头站在她身边的兰儿，蓦然明白了什么。
这不过是个圈套。
风声呼呼地吹过，身后是寻芳无助惊恐的眼神，眼前是蒋氏咄咄逼人的冷笑。
她转过头看向蒋氏，神色平静地说：“寻芳不懂事，冒犯了二姨娘，是我没有教好，二姨娘若是要罚，便罚我吧。”
“大小姐，瞧您这话说的，倒好像我有多不近人情，行，我这就把她放了。”
“小姐……”寻芳被人放了下来，含着泪，一脸愧疚地看着她。
穆从雪转过身，拿起鞭子递到蒋氏手里，冷冷道：“动手吧。”
蒋氏早就对她恨得牙痒痒的，此刻更是毫不手软，一鞭子下去，穆从雪闷哼一声，第二鞭子正要下来，一道人影冲上来护住了她。
“大小姐，皇后娘娘派人来府里，说要见您！”许衡护住她，语气急促。
皇后身边的太监洪公公，这会儿正坐在大堂内喝茶，见到穆从雪出现，上下打量一下她，随即笑着上前。
“穆姑娘，我家主子请您去宫里与她说说话，不知道姑娘您有没有这个时间？”
“洪公公说笑了，既是皇后召见，必是我的荣耀，请您稍坐片刻，我这就去换身衣服。”
穆从雪温柔地说完，暗中命李管家给洪公公准备了一些贵重礼物，换了一身庄重素雅的衣服，这才跟着宫里来的马车离开。
洪公公来得正是时候，免了她被蒋氏一通为难。
穆从雪想起那位深居宫中，看似严肃端庄，实则心机深沉的皇后，忍不住微微蹙眉。
宫里危机四伏，这皇后，又想干什么？
她跟随洪公公进了御花园，便站住了脚不动。
“姑娘，奴才这就去通传一声，您稍待片刻。”
“有劳公公了。”她微笑着说。
太阳虽然不甚大，却有些刺眼，穆从雪站在空地上，没一会儿，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就湿了个干净。
这若是寻常的千金小姐，早就体力不支倒下了，穆从雪耐心等着，权当自己正在修炼冥想。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几声笑声响起：“哟，这大日头的，怎的还有人空站在这里，傻傻地挨晒？”
穆从雪循着那百灵鸟一般的声音看去，见是一个扶着丫鬟的手，缓缓走来的黄衣少女。
那少女长得俏生生的，一副天真单纯的模样，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圆溜溜的眼角里，透着对她的好奇。
若是旁人说这种话，穆从雪定当对方是揶揄，可这少女说这话，穆从雪只觉得，她是当真不知道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