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从茵满脸怨恨,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慨,仿佛她和李泽的不幸,是穆从雪一手造成。
花烟气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就要冲上去赶人了。
一个清冷的笑声忽然响起,在此刻显得格外突兀。
穆从茵睁大眼睛盯着穆从雪,忍不住怒道:“你笑什么?”
她面前的女人,抬手轻轻拢了拢长发,一张黯淡无光的脸上,却有一双明亮到令人不敢直视的双眸,这会儿,她的眸光里满是嘲讽,一字一字地冲穆从茵说:“我自小就明白,救人当不图人回报,但若是被人冤枉,或是被人害了,必当十倍百倍地还回去,你确信你没有冤枉我?”
穆从茵腾地站起来,怒道:“我冤枉你?大姐你这话可就好笑了,我穆从茵一直都以为,大姐是府里最与众不同,最懂我的人……”
“我并不想懂你。”穆从雪打断她的话,淡淡地看着她,“我只是想可怜你,可怜你这种懦弱无能,遇到不幸,只会把原因推给别人的人,若是没有我,你与李泽便会幸福了?他便会对你一心一意了?你又是什么眼光,会看上李泽这种男人?”
被她一连三问,穆从茵呆住,满脸羞恼,半晌,她气得挥手拂掉桌上的茶杯,气冲冲奔出去。
她刚回到茵香小院,寻芳后脚就跟了上来,说是要拜见三姨娘。
李氏走出来,看见脸色不对的穆从茵,已觉得烦躁,再看见寻芳出现,心里更是怒火上涌。
寻芳脆生生地说:“三姨娘,我家小姐说了,刚刚三小姐砸了我们院子里一对碧血玉杯盏,这对杯盏是老爷送给我们小姐的生辰礼物,还请茵香小院这边,按照价格如数赔偿,如若三姨娘不答应,我家小姐就直接去找老爷讨要公道了。”
“什么?这杯子就算砸了,那也不是我砸的……”李氏提高了嗓门,怒气冲冲地说。
寻访不予理会,缓缓行礼,“小姐还说,今日若是没有收到银两,便直接去找老爷了,话已经传到,寻芳告退。”
李氏一阵动怒,抬起手就把穆从茵掀翻在地,拿出一根藤条狠狠抽打,“你可真是个扫把星!只会给我丢脸!”
穆从枝懒洋洋走到她面前,不屑地哼了一声:“娘,你看她这副死样子,真是晦气!还不如当日就让她跟了那李泽,搬出我们穆府呢,府里现在谁不知道她的名声?她也只配嫁给一个屠户,还得是妾室才行呢。”
穆从茵低着头,用力攥紧掌心,她今日才知道,原来没有权势,在穆家,就只会被欺负。
娘亲姐妹尚且如此无情,更何况是外人?
她咬着牙,慢慢抬起头,忽然用力折断了李氏的藤条。
“你……你好大的胆子!”李氏吓了一跳,飞快起身,往后退了几步。
“娘,别人这样欺我辱我,是因为跟我没什么关系,可连你也要这样对我,我不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吗?为什么枝儿可以被你百般怜爱,我却不可以?”她咄咄逼人,步步逼近,把李氏直接给逼到了角落。
李氏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你别过来……”
穆从茵盯着她有些心虚的眼神,忽然露出了一丝畅快淋漓的笑,原来她也是会怕的,原来只要自己强硬一些,变成一个恶人,她就不敢再欺负自己了。
她忽然用力将藤条掰断,扔到了远处,抿嘴笑了。
“娘,我记得你有存很多私房钱吧,大姐既然要我赔偿,银子,你就拿出来吧。”
她走了几步,忽然回头冲李氏说:“还有,从现在开始,枝儿有的,我也要有,如果娘执意偏袒对待,我就去找爹爹说清楚这些年,你是如何虐待我的。”
陡然之间,她似乎性情大变,跟从前完全不同。
穆从枝刚想上去骂人,被李氏给拉住了。
“够了,你还嫌我们这个茵香小院不够乱吗?”
“娘,她算什么东西!敢骑在我头上撒野!”穆从枝不服气地低吼。
李氏没有接话,只是神情复杂,仿佛若有所思。
“小姐,三姨娘刚刚派人把银子送来了。”寻芳端上茶,坐在她旁边笑着说。
穆从雪淡淡一笑,吩咐她去把银子放好,这些财务,可都是她积攒着,以后为寻芳和花烟攒的嫁妆钱。
“不过,我看那三小姐的眼神十分凶狠,倒不似以往那般懦弱了。”寻芳有些担心地说,“她会不会以后跟小姐作对?”
穆从雪并不关心这一点,对她来说,整个穆府除了穆远洲,原本也没有值得她真心相待的人。
穆从茵若是真她作对,又如何?
外面忽然传来热闹的嬉笑声,寻芳好奇,忍不住奔出去,半晌,忽然提高了嗓门,叫着穆从雪。
她推门而出,有些意外地看见了一个纸糊的纸鸢,花烟和寻芳喜欢得很,拉扯着纸鸢想要将它放起来。
“小姐您看,这是许衡扎的纸鸢,今日风大,咱们刚好可以在院子里放起来。”寻芳兴高采烈地说。
穆从雪忍不住微笑,她拎着裙摆,也加入到她们中间,她拉着纸鸢,一步步后退,随后转身跑了起来。
“飞咯!”穆从雪松开手,眼睁睁看着它随风而起,笑容灿烂。
等纸鸢从面前消失,失去了视线的遮挡之后,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不知何时,萧岚正站在她面前,目光沉沉地盯着她。
大家都在院子里玩儿,难怪没人发现他出现。
“三殿下,您今日怎么有空来府里?”她规规矩矩地上前行礼。
之前看到她笑容,萧岚尚且觉得有些开心,这会儿见她对自己处处戒备,他顿时有些不痛快。
“怎么,没事我就不能来了?”
她平静地回答:“那殿下请自便,我就不做陪了。”
“等等——”他伸手拉住她,眉头紧皱,“你还在为那天的事情生气?”
穆从雪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怎么就不明白呢,她从头到尾就不在意他,至于他愿意跟谁睡觉,那是他的自由。
“殿下说笑了,我从未对殿下生气,我只是不明白,殿下为何要时常来打扰我?”她毫不留情地问。
萧岚脸色一黑,瞬间感到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