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无辜,我不下嘴,你就得下。
闻步知撑着下巴,很在理,我到底是大夫?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担心。在劝解闻步知这条路上,七海就没有输过,你是大夫,倘若这个毒有问题,一时解不出来。那你下口,往那儿一躺,留下我这个半点儿医术也不懂的人,如何救凤弦公子?佛家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是这还有个前提。那就是得自己有救人的能力。否则那就叫自以为是,愚蠢无知!
闻步知听这滔滔不绝的理由,喜笑颜开。但挺给人面子。
她没有同七海争辩下去。
开了药方,七海交给了曾羽,让人下去买药。
谁知楼底下突然传来了二皇子的声音。
二皇子背着手,进入招安馆,刚进来,就发现楼梯楼底的兄弟,目光散漫担忧,气氛凝重可怕,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怎么了,这是他环顾四周,别有意味地问了馆中兄弟,凤弦呢?
殿下?有个兄弟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拔高了声音提醒楼中的七海,馆主馆主来了?
来就来了,你这么大声做什么?二皇子看那兄弟闪躲的目光,不自觉地望着楼上,食指指了指,七海大人来了?
在这儿。七海靠在栏杆上,笑眯眯地同底下的二皇子道,殿下,楼下等我。有事儿相商。
他看了曾羽一眼,示意他小心,然后快速地下了楼。
殿下来这儿做什么?七海在楼底靠窗的地方,找了一个安静的位置,来,坐。
原本想在父皇面前推荐你做点儿别的官,谁知被太子插了一脚,所以让你做个编纂,委屈了?二皇子圆滑,刻意提醒了一句。
七海拿起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惬意地喝了一口,回得很快,多谢殿下好意,其实这个编纂一职,我不怎么感兴趣?我深以为,王府护卫似乎要比较自由。
二皇子宽袖一理,神情怏怏,怎么。编纂一职让你不自由了?那要不然我同父皇求情,让他重新给你安排一个职位?
若二皇子求情,只怕所说的职业又是他麾下的空缺。七海不会上当,不用了。我说了,安阳王府风清扬的贴身护卫,才是我最在意的职位!
二皇子故意挑衅,看来太子殿下给你的这个职位,你并不看好啊?
随殿下开心!七海笑,他那笑中,掺杂着一丝狐疑,不由地压低了声音,他问,殿下平日里不是挺正经的么,今日怎么还自称
你不是说过,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么。只要愿意,叫什么都挺顺口的么?二皇子有意识地拉拢七海,眼睛扫了一眼整个招安馆,若有所思时,提起了一件事儿,扁鹤死了!
七海看着他笑,也许你该称他为飞鹰。
你是说,他已承认自己就是江湖中的扁鹤!二皇子意在提醒七海,把事儿闹大了没有什么用,如今有人替代扁鹤而死,那就应该适可而止,我想你应该明白,有些事儿,有些人,你永远不能僭越调查!
这二皇子,不是一路人,言辞间都有自己的看法。此刻他这一句,似乎是在告诉七海,同安阳王作对,并没有什么道理。
你是想说我不该这么固执?
是啊。因为一些事儿。丢了小命,不值得。二皇子镇定自若。
七海反问,你听说过寒沉的名字,你也应该知道,他在江湖上的地位?
二皇子点头,他早就听说了,是,我知道,寒沉这个人,武功高强。七海山庄猫耳娘的大徒弟!
你单单知道他在七海山庄的地位,单单知道他的名声。但你不知道他的为人,更不知道他是七海山庄最疼我的大师兄!七海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有泪,他气到了,同那些大人物斗,我固然没有多大的本事儿。可是只要查出我大师兄的生死,只要查出背后的真相,无论怎样的艰险,我也不会放弃!
二皇子看七海这么坚持,没再往下打击了,那好,我不劝你。你呢。好自为之。
殿下多虑了,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直到真相水落石出!七海咬牙!
他坚定的意志力的确让二皇子觉得有些上头,大概也是因为七海这种无惧风雨的能力,所以他看重七海。
即便太子同样欣赏此人,他也要从中挑拨,将人揽到自己的麾下。
谁想二皇子的话题刚落,他就下意识地看着楼顶,凤弦公子现在何处,怎么进来这么久,都没见到他?
七海握着茶杯,抿着热茶解释,我让他替我去办了一件事儿,谁想受了伤。
什么事儿?
监督飞鹰。七海回。
既是监督,怎会受伤?二皇子何等聪慧,他那脑袋瓜一翻,仿佛就能猜中其中的关键,莫非,他也刺杀了飞鹰?
不,若是他杀的,他本人应该非常开心地回来,而不是被人送回来?七海眉开眼笑地解释。
你这说得倒是十分在理。二皇子看着七海,自顾自地倒茶,伤得可重?
不重,只是中了毒。好在我家步知已经解了。
二皇子食指往楼上一定,有些怀疑,你既然已经说了实话,为何还担心我上去?
不是担心,只是后怕你身旁有太子殿下的眼线。万一知道殿下麾下的人刺杀安阳王的副将,只怕二皇子脱不了干系,我呢,是为殿下考虑?
呵呵,多谢你的考虑。不过二皇子手指转着青瓷茶杯,深思熟虑地反问七海,七海,刚刚几日,就能使唤馆中的人,你真是厉害?
七海笑着说,让我当招安馆馆主的人,是殿下你。要不然,我也使唤不了?
可我听说,你将我送给你的那箱子宝贝,分给了馆中兄弟。怎么,迫不及待地收买人心?二皇子语气里有些薄怒。
七海自然听出来他这话什么意思,可是他觉得自己十分无辜,东西是殿下自己送给我的,送给我的东西,那自然就是我的了。我的东西,我自然有处理权。
世间这个理儿,二皇子也拿他没有办法,微微顿了顿,凭着笑,缓和了十分尴尬的气氛。
后来二皇子和七海告辞离开,出了招安馆,坐上马车,属下长迢就觉得奇怪。
殿下为何不上去问问凤弦公子的情况?
二皇子摇摇头,有些落寞,他都拦我了,再跟着去,不是让他的苦心白费?
在他这里,想要的,不是凤弦公子的人情,而是七海的人情。
只要七海感激他,比任何人感激他都要管用。
初时,他只觉得七海武功高强,为人豪爽。
可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面对父皇给予的刁难,七海却能游刃自如。心里充满了敬佩,是以,他更加看好七海了。
也对他在太子和自己当中做出选择,感到万分期待。
为何?长迢赶着马车,还是没懂。
二皇子丧气,有些苦恼,凤弦公子的事儿,本殿下装作不知,全权交给他去处理。私心想来,他应该会感谢本殿下。
二皇子拢着袖子,望着远方,春日归,风景绮丽。一路行来,鸟鸣莺啼。
眼见得二皇子安分守己地离开,七海就再次上了楼梯。
楼中兄弟看着二皇子不闻不问,觉得好奇,探出去的视线,收回来,望着七海,殿下他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自然是实话实说。七海背着手,往楼梯上走。每走一步,那些兄弟就面带微笑,毕恭毕敬地朝着七海行礼。
楼中大部分的兄弟是凤弦公子的人,他们都是为镇国公后人余婆效力,所以凤弦公子刺杀飞鹰一事儿,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透露出去。
在七海同二皇子冷静交谈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也恍惚明白一件事儿,在这人来人往的帝都,七海是一个特殊的人。
也是他们唯一可以倚靠的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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