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落雨,晴空响雷。
袁家大院,萦绕着惨绝人寰的嘶喊,听的人浑身不舒服。
院子中央,一把古朴的宽剑横插地面。此剑整体玄黑,唯独剑柄有一抹青色,剑身篆刻着绚丽的金丝上古神兽幻翎玄龙,栩栩如生。
剑后,跪着一个少年,他被雨水冲去了浑身的鲜血,露出了被血液遮挡的伤痕,遍布全身。
他紧闭着双眼,眼角留着无助的泪水。牙关紧咬,因为他无法开口,也无法呐喊,只能悲切的忍受着这一切。
而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他实力弱小,任凭他人宰割。
他叫袁毅,是袁家旁系。父母在前几年便不失所踪,只留下了面前的这把宽剑。
与他相依为命的弟弟袁浩,患有重病,无药可医。
面对家族内其他人的侮辱,他不以为然。他坚信自己的父母没有像那些人所说的死了,他认为父母只是外出去寻找医治弟弟的办法。
可在不久之前,袁浩竟然被检测到,生出了举世无双的道骨,也有着极好的修道灵根。
就当他渴望着弟弟有朝一日能够飞黄腾达,摆脱现在这如同寄人篱下的糟粕生活。
悲剧发生了。
他被外派执行任务,心中担忧袁浩的他,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务赶了回来。
可袁浩还是被族人控制,目的只是想要把他的道骨移植到所谓的袁家世子身上。
他赶回来及时,本以为能够阻止,但没想到这些畜生居然明目张胆的要剥夺袁浩的道骨。
即便是他极力阻拦,可从小便被称为废柴的他,又怎能斗得过那些实力强大的长老们。
仅仅是一招,他便遍体鳞伤,仅仅是一挥手,他便被囚禁于此,无法动弹。
那一声声惨绝人寰的嘶喊,便是屋内的袁浩发出来的。
他们如此折磨一个只是七八岁的孩子,单单只是因为他不是袁家主脉,得不到重视,即便是生出道骨,有着极好的灵根,也不过是那所谓世子的垫脚石。
袁毅恨啊!
他恨他自己是个废物,他恨这天道不公,他恨那些畜生的贪婪……
可终究是没有办法,他只能跪在这里,无助的留着眼泪。
终于,那牵扯着袁毅心脏的嘶喊声消停了,屋内的那些畜生大声的庆祝,仿佛他们完成了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全然不顾及雨中的袁毅。
禁锢袁毅的禁制消失了,他瞬间便瘫软在地上。
而那些畜生们,却背着他们眼中尊贵的世子,匆忙的离开了。
因为他们要及时的为世子提供最好的保护和照顾,以便于世子能够顺利的容纳道骨。
待他们都欣然离去,屋内走出来最后一人。
是个美艳的少妇,亦是个蛇蝎美人。她是世子的母亲,这次强夺袁浩的道骨,就是她谋划的。
她走到袁毅面前,鄙夷的撇了一眼,得意的说道:“你们俩兄弟,还真是多灾多难啊。”
袁毅扭过头,不想看她一眼。
而她则自顾自的说道:“你弟弟的道骨,我儿会让它发挥最大的作用。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说完,便挺着翘臀,妖艳的扭着身姿,离去了。
良久,袁毅才有力气从地上爬起来,他迫不及待的冲进屋子。
看到的是,躺在石台上,虚弱至极的袁浩。
他冲了过去,一把抱住袁浩,眼角的泪水止不住的流淌下来,内心充满了愤怒。
袁浩虚弱的趴在他的耳旁,费劲的挤出一个微笑,轻轻的说道:“哥,我……没事!”
袁毅哽咽着,断断续续说道:“是哥哥太废物了,都是哥哥的错。”
“不……怪哥哥,我不……要紧,咱们快些……回去吧!咱们在棚子外待太久,他们又会骂哥哥的。”
袁浩苍白的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想要自己爬起来,走着回去。
可他实在是太虚弱了,连起身的一点点力气都没有,外加上后背的被剥夺道骨的伤口传来的刺痛,让他的面部表情有些扭曲。
不过片刻,他便意识涣散,身体麻痹,没有知觉,沉沉的昏了过去,倒在了袁毅怀里。
袁毅虽有些慌乱,但他没有迟疑,立刻抱起弟弟,就要离开这里。
这一处袁家大院是已经废弃掉的,无人居住。就算如此,那些族人也不允许他们住在这里,而将他们安排在了袁家的猪棚里,目的就是为了羞辱他兄弟二人。
当他抱起袁浩,手落在袁浩的后背时,才发觉袁浩的后背早已经溃烂,血液都已经凝固冷却。
他难以想象袁浩到底遭受了什么样的蹂躏,那些畜生即便是盗取了袁浩的道骨,却连为袁浩简单的治疗伤口都懒的做。
在他们眼中,恐怕早已经自己和弟弟视作了牲畜。
他抱着袁浩,捡起院中的宽剑,一路狂奔,回到了“居所”。
用仅有的那一点绷带,为袁浩包扎了伤口,看着已经昏迷的袁浩,他不知道自己宠爱的弟弟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但是他,早已经下定了决心,即便是死,也要让这些畜生为他兄弟二人陪葬。
等待安顿好袁浩,袁毅依依不舍的趴在床前,看着如此可爱的弟弟,内心充满了愤恨和无助。
他迷茫了,他想要报仇,但却无能为力。这便是世间最痛心疾首的事情。
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脚下的宽剑,他又想起了以前。
曾经,父母作为袁家的顶梁柱,他们一脉便是袁家的主脉,而他袁毅也曾是世子之位。
那一晚,父母深夜匆忙离开,只是叮嘱他要照顾好弟弟,和守护好这把宽剑。
家主之位,从父母离开的第二日开始,便异了主,他兄弟二人也从此沦为了旁系。
这些是他早已猜想到的,因为那所谓的伯父,从很早便密谋篡夺家主之位,只是碍于父母实力强横,才迟迟不敢动手。
只是,让他怎么也没想到,曾经对他阿谀奉承的族人,一夜之间全部露出了真面目。
不光是伯父一脉,其他族人们都对他兄弟二人各种刁难,安排他们住猪棚,断粮断药,委派他去做各种危险的任务。
千方百计的将他们置之死地。
以前倒也顾及传言,只是想些其他办法弄死他。如今袁浩生出道骨,他们居然不畏传言,光明正大的强抢豪夺。
如此残忍的事情发生在袁浩身上,是他所不能容忍的,他发誓要让这些人感受到绝望。
只不过他还没有那个实力,如今看着宽剑,他又一次想起了父母。
他沾染着自己和弟弟鲜血的手,轻轻的抚过宽剑,脑海中的父母的画面一一闪过。
唰!
一声急促的风声,袁毅身体慕然停滞,神识窜入宽剑之内。
袁毅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后便出现在一片漆黑的空间之内。
突然之间的变动,让他心跳加速,警惕四周。
而漆黑空间的边缘,勾勒出一把与宽剑极其神似的外轮廓。
空间尽头,点亮着一丝亮光。
怀着好奇不解的心理,袁毅缓慢的摸索过去。
亮光的中心,一个银白色崭新的蒲团上,盘腿坐着一个中年男子。
那男子紧闭着双眼,似乎在打坐修习。
在男子的前方,悬浮着一把虚幻的宽剑,正与父母留下的那把宽剑一模一样。
等待袁毅走到男子跟前,那中年男子睁开了双眼,一瞬之间,一股强烈的剑气冲刷过袁毅周身。
“小子,你来了。”男子开口说道,只不过言语之中充满了无尽的遗憾。
“敢问前辈名讳?”袁毅立刻低头抱拳问道。
“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剑选择了你。”
男子话出,悬浮着的虚幻剑体,微微的晃动几下,仿佛能听懂人言,调皮的在给袁毅撒娇。
“选择了我?”袁毅难以置信的反问道。
“对,选择了你。此剑乃上古遗器,上万年间,从不曾自我选主,而如今居然选择了你。”男子此言更是流露出了万分诧异和一丝不解。
“前辈可是弄错了,我从小便被称为废物,修道灵根全无。”袁毅不敢相信,疑惑且自卑的说道。
那男子轻轻一笑,解释道“错不了,是这剑,让你来到这片空间,我曾挥舞过它数百年,它也不曾让我进入过。直到我身死,它才愿接纳我一丝残魂。况且,你小子虽说修道灵根全无,但剑修的灵根却是世间极为罕见啊!”
“剑道灵根?莫非是三修之中末流的剑修之道?”
“无知的臭小子!”
男子表情中闪过一瞬尴尬,随后又说道:“你身出穷乡僻壤之地,对于剑道所知甚少,只不过是道听途说,觉得剑道乃是末流,实则不然。”
袁毅认真的听着,没有打断男子的话。
“剑修虽深奥难修,但却是世间最强之道。”
男子说完,停顿了片刻,眼神盯着眼前虚幻的宽剑,似有不舍。
“想当年,我乃剑宗绝世天才,年纪轻轻便冲击仙路,却不料仙路之上,遭遇暗算,至此陨落。身死道消,只留下这一丝残魂寄于剑中。”
男子无奈的回忆着自己的往昔,言语中没有愤恨,只有悲惜。
“如今,此剑自主选择了你,我也只好将剑交还于你手。”
而对于男子所说的剑宗,袁毅脱口而出,问道:“剑宗,可是无上尘域九派之一的剑宗?”
听到袁毅如此问道,男子瞬间来了兴趣,激动的说道:“对!你有所闻?我剑宗如今如何了?在这剑中,世间流速与外界不同,我也不知外界过去多少时日。”
“小时听父母提起过,只不过……”话到嘴边,袁毅却停住了。
“快说,怎么了?”男子焦急的询问道。
袁毅此时也不好隐瞒,只好缓缓说出:“剑宗已于百年之前,遭遇屠戮,宗灭人尽!”
男子听到此话,顿时捶胸叹气,无不悲伤,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
“即已如此,我尽管再悲痛也无济于事。我想将我剑宗绝学——莽荒弑仙剑诀传授于你,只希望它不会因此失传,你可愿意?”
听到此话,袁毅双眼冒光,激动的说着愿意。
对于弱小且没修道天赋的他,如今有人告诉他,他的剑道灵根极好,且要传授他源自无上尘域的剑宗绝学,这怎么能不让他激动。
慌忙之际,他立刻跪倒在地,向着男子行了三叩九拜大礼,表明自己的感恩之心。
接受了袁毅的大礼之后,男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如释重负的自言自语道:“往昔,我承担了剑宗的兴复大任,如今有人接替,我或许可以休息了。”
随后又对着袁毅说道:“在授予你剑诀之前,你必须与此剑完成认主,并且毁坏你的丹田,让此剑的灵体,成为你新的丹田。”
袁毅没有迟疑,坚毅的说道:“反正我道修根基极差,如今能重修剑道,毁坏便毁坏。”
“过程非常痛苦,虽不至死,但却生不如死!”男子提醒道。
袁毅仍然没有犹豫,坚定的回复道:“无论何种痛苦,在我这里,都不算是痛苦。”
他想起了弟弟,想起弟弟此前所遭受的痛苦,他从未感受过,如今有了新的希望,若只是简单的痛苦,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他所希望的,只不过是往后所有的痛苦,都由自己承担,只要弟弟能够不再又任何痛苦,他觉得就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