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鸡刚打鸣,张少陵便起来了。
这是穿越到大唐以来养成的习惯,毕竟没有啥娱乐活动,晚上9点不到也就睡了。
睡得早,起来的自然也就跟着早了。
此时正值五月,农忙的季节,冬小麦也到了收获的日子。
张少陵行走在阡陌纵横的田间小道上,放眼望去,随处可见辛勤劳作的农民。
“张先生好。”有精于人事的农户连忙躬身向张少陵问好,但从称呼看来,他们还不知道封爵的事情。
“你好啊,今年的收成怎么样?”张少陵好奇地问道。
“今年天旱,收成不好,往年中等田亩产都能到300斤,今年要上等良田才能达到。”农户低头叹息道。
看着对方黝黑的脸上刻满了劳作和岁月的痕迹,张少陵不由起了恻隐之心,问道:“那佃租多少,或许我能帮你们减少些。”
农户笑着摇了摇头,说:“张先生说的哪里话,我们都是您家的佃户,前段时间您的母亲已经减免了我们今年的佃租,您这一家可都是大善人啊,有下辈子我还给您家做佃户。”
下辈子还做佃户?
张少陵被这句话给惊到了,穿越前在他的人生成长轨迹里,听得最多的就是,下辈子做个富二代、做个上等人,可眼前的佃户居然说下辈子还做佃户?
或许现代社会物质基础是非常充裕的,可对比眼前的农户,少了点知足,更少了点感恩,对自己人生的感恩!
突然,路边抱着孩子的农妇吸引了张少陵的注意,因为她正跟在别人的身后,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零散麦穗。
“她是干什么的?”张少陵问道。
“您说刘寡妇啊,她丈夫老刘在前太子手下当差,前几年玄武门谋刺圣上被杀了,剩下刘寡妇一个人要养3个孩子,现在就靠跟着别人屁股后头拾一点麦穗填肚子了。”农户笑着答道。
“拾麦穗能吃饱吗?”张少陵迟疑地问道。
“张先生您这就说笑了,拾麦穗能吃饱那大家都去拾了,还种田干嘛啊。听说刘寡妇家一天只吃一顿,然后顿顿喝粥,三个孩子都瘦的皮包骨头了。”
“这样子嘛……”
张少陵心事重重地走回到家里,今天对他的内心来说挺震撼的。
走进书房,看着桌上的精纸和笔墨,他不由想要写些什么。
“需要我为你研墨吗?”崔莺莺站在书房门口问道。
“好。”
看着眼前的精纸,再回想起刚才田间的所见所闻,白居易的一首诗突然浮现在脑海。
《观刈麦》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
“这是你今晨所见吗?”崔莺莺问道。
张少陵没有回答,崔莺莺也不以为意,看着张少陵继续往下书写。
这诗的前四句通俗易懂,但用词不高级也不用典,并不符合崔莺莺的口味,她更喜欢司马相如所作《上林赋》那般极尽词藻之美的。
直到——
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
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
“但惜夏日长!”
崔莺莺的内心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夏天这么热,他们“惜”什么?有什么好“惜”的!
是啊,热归热,可热能养活家庭啊,这种平凡到极致的情感,却带给崔莺莺《上林赋》也无法带来的悸动。
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
佃禄三百石,岁晏有余粮。
念此私自愧,尽日不能忘。
这就是你不想说话的原因吗?崔莺莺看着张少陵瘦小但坚实的后背想到。
如果说昨天在书院看到的诗代表了张少陵的才华横溢,那么今天这首《观刈麦》则让崔莺莺看到了他,如同太阳一样高贵的品质与悲悯。
情不自禁,崔莺莺从身后抱住了张少陵。
书房陷入了寂静之中。
赵国公府。
客厅中一片嘈杂,长孙无忌来回踱步,急得团团转。
他刚从自家女儿的侍女那边得知,女儿长孙无忧一夜没有归家。
这事往好了想,那是长孙无忧不自爱,可要是往坏了想,那就是凶多吉少了啊。
侍女小蝶满脸泪花,跪在地上,她内疚极了。以往小姐也会外出,可晚上之前都会回来的。
“你再好好想一想,小姐有没有说她去哪了?”长孙无忌再次逼问道。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小蝶摇了摇头,长孙无忧只要不带她出去,便从来不会把行踪告诉她。
“那想想小姐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异常举动?小蝶想了想,说道:
“小姐最近对天人书院很感兴趣,前天下午还问了苟老先生,天人书院的所在位置。”
“来人,备马去天人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