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
这座城市原名大兴城,属于前朝都城。
前朝在这座城市经营数年,最终迁都洛阳。
大肆繁华的建造掏空了前朝底蕴,最终也落到一个气运溃散楼塌国倒的局面。
此时大唐的境遇极像前朝。
前朝或许也是发觉了什么,才行大动土木之事。
但一切没有赶得上。
过快的节奏让前朝在强盛时轰然倒下。
此时旧事重提,唐皇也不禁在思索。
与前朝有所不同的是,前朝是迁都,而傅人君等人的建议是一朝双都。
长安城是气运汇聚之地,建筑易挪,但气运汇聚则难引。
需要他时时在洛阳,才可能吸纳到气运转移。
这是一件耗时耗力之事。
唐皇更想到了镇压体内诡异的气运,若是冒然迁移,必然又导致动荡,甚至让帝后难以承受。
他一时沉默不语。
“陛下当年破除那一桩谶言时,或许就应该料到以后的路难走!”
傅人君没有正面回应唐皇关于自己是否相信《秘记》之言的问题,而是提及了往事。
“这是报应!”唐皇沉声道。
朝廷之中,敢于在唐皇面前提旧事的人很少。
这是太上皇一直的心病。
太子和诸皇子伏诛,他浴血上位。
没有人给他活路,他也不会给其他人活路。
这是他当年不得不做出的反击。
上位者不同,大唐的一切也发生了变化。
当今朝廷重员都换成了他的班底,以往的遗老或被杀,或告退,或收编。
即便是李淳风所在的钦天监,也有诸多人被牵连。
大唐的命运线,从他不服逆行之时的那一刻开始,便已经发生了转变。
如今的他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但只是回想当初,唐皇就不会后悔自己做过的一切。
狭路争锋,非生即死,没几个人会甘于接受那种命运。
再难的路,他也要向前行。
不管什么报应,他都要应下,步步踏出属于自己的路。
“李鸿儒,你听了这些话,有什么意见?”
太子对洛阳有向往之心,傅人君的谶言是一朝两都,而李淳风则表示赞同。
太极殿中,此时只有李鸿儒没有应话。
这小伙和傅人君扯皮打架,本是他叫过来充当傅人君的出气筒,给傅人君踢几脚出出气,一时还没用上。
抱着凑个数的想法,唐皇也想问问李鸿儒。
但凡这殿中有一人生犹豫之心,他的决心都有可能动摇。
这种事情干系重大,他没可能拿到朝堂上去过多扯皮。
唐皇不用想,也很清楚朝堂上那批人会来回骂,争个不可开交,让他难于抉择。
朝臣不是道士,也并非钦天监的人,对风水术学的态度也不统一。
一本历法都有疏漏,不可能指望秉承天地的儒家文人们完全相信道家这一套。
但实力到达一定水准时,唐皇又相信了这些冥冥之道。
有一些事情在冥冥中确实有着安排,也有着运转的大势规则。
诸多秉承天地气运的皇朝之主不止他一个,倒下的皇朝也有着千千万。
即便他贵为一国之主,在大势面前也要避让锋芒,遵循其内在的规则。
昨夜紫微星摇晃,三月同显,便是仙庭的帝王也有了巡查,更别说是他。
或许,这一朝两都之事,便很可能是紫微星摇晃的缘故。
“陛下,老师叮嘱过我,不擅长之事不要多嘴”李鸿儒尬笑道:“这种大事你们决定就好。”
“那他不擅长解谶言,还要去硬解《秘记》?”唐皇反问道。
“所以他现在才去了儋州呀”李鸿儒嘟囔了一句。
这让唐皇骂了王福畴和李鸿儒好几句中立派、骑墙派。
但李鸿儒推脱到他们四人决议,那便是间接相当于赞同了。
唐皇一时心下不免也有所思,开始考虑定一朝两都的决议与执行方针。
“你这老牛鼻子,又在这儿推算我?”
他神思晃动时,只听李鸿儒又在那囔囔反问。
“你打我呀”傅人君哼道:“我就不信你敢当着陛下的面行凶!”
傅人君此时一脸得意的掐手,不时翻转着手指。
太子本来都要封赏了,李鸿儒好死不死插一手,这插得他极为难受,最终与李淳风斗了法,此时还弄到了皇宫中。
他就是想算算对方是什么来头,为何又插手。
在他的推算中,傅人君觉得自己应该是取了头衔,开开心心的回滑州。
这意外让他很不爽,推算也是理所当然,毕竟他就靠这手绝活吃饭。
“陛下,你看这些法外狂徒呀,状着元神实力欺负我们朝廷的人!”
傅人君拉了唐皇做挡箭牌,李鸿儒嘴巴一转,也扯了唐皇的腿。
这让唐皇一脸好笑。
这一个个都是不肯吃亏的主。
“道者,您若是有事情,直接问问这泼皮就行,也免了去费心推算”唐皇劝道。
“老夫活了七十六岁,从来没被人踢过跟头,我非得算一算他,将他这辈子的财运,地位,运势,人格,姻缘都算出来,让他对自己命运死心塌地。”
“哎呀,你要算这些早说啊”李鸿儒囔囔道:“免费的卦不算白不算,你快点算算我的姻缘,我爹娘最近闲的没事干,四处在给我找小媳妇呢。”
李鸿儒这么一说,傅人君忽然就有点不想算了。
他觉得唐皇说这货是个泼皮很有理。
这家伙明显是有便宜就占。
说来找他算一卦的代价还不少。
傅人君掐算时得意,待得李鸿儒说完,又觉得掐的有点不划算。
“看你面相也不是个发财的命,有多少亏多少。”
傅人君哼上一声,将推算了一半的相术收了回来。
他这话引得唐皇和李淳风脸色好一阵怪异。
若李鸿儒面相还不带发财命,那发财的人就不算多了。
唐皇清楚李鸿儒的底细,李淳风更是清楚李鸿儒苦巴巴的过往。
当初以一普通身份住到尚书右仆射封德彝的旧居中,还要如何才显发财。
若不是这套上等的宅子帮衬,唐皇觉得自己最多给李鸿儒破例封个九品下的小职,而不是七品上的朝散郎。
很明显,傅人君此时走眼了。
“您算的真准!”李鸿儒赞道。
只要依靠太吾,他就是有多少亏多少的命,难有多少发财的可能。
只是此时他不欲动用妖力,又要照顾父母和兄弟,才留了一点点资产。
傅人君在财运这一点看得还是很准确的。
“难道你不伤心”傅人君奇道:“要知道,你这辈子都难有发财命哎。”
“我不伤心啊,我习惯了!”
李鸿儒回了一句,这让傅人君闷闷不乐的哼了一声,感觉自己没滋没味的。
“快给我算算姻缘呀!”
“不算了!”
“帮个忙呀!”
“走开走开,我不给你算!”
……
李鸿儒和傅人君一阵拉扯,让唐皇不由摸了摸小胡子。
说来李鸿儒也算是他见过的某种奇葩,极为擅长融入氛围。
在朝堂上不慌,凌烟阁聚会更是游刃有余,又伴随在了太子身边。
便是和傅人君打了一架,也不防此时两人相互的交流。
李鸿儒此时满嘴瞎话认了自己没发财的账,将与傅人君的仇隙消掉大半。
这小伙的适应能力似乎真是不错。
若是一朝两都,一些需要做提前准备的事情不可避免。
譬如营造定都图。
这便要牵涉到一些头疼的才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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