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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名的海菜在锅中来去奔忙,锅铲对其颐指气使,来来去去了数回,终于让锅中海菜由生到熟,散发出扑鼻芬芳。

    玉怜轻哼着后世的曲调,轻快地将锅中海菜铲起,端到桌上,而后拉着嗓子叫道:“吃饭啦!”

    随着那晚的星光巨剑落下,那座岛屿被一分为二,盘桓在她心底的阴影也就烟消云散。

    对此她自然不可能感觉清楚,但她却知道,在那之后,她便浑身轻松,仿佛卸去了所有负担!

    梅花还是那个梅花,心地纯良——除了她以外,那时后方舰队上的土人和被拐者应当也是如此,对于那座岛屿的心中阴影尽数消除。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离开那片海域再次出发,向着南海之南,向着渊海的方向继续前行。

    朝霞透窗而入,餐厅的门应声而开,梅花牵着哈欠不断的斗雪走了进来,踏着霞光走向餐桌。

    先把小狐狸抱上儿童椅,梅花才落座,拿起筷子后道:“吃吧。”

    沉入海底的船锚被铁链拖动,渐渐浮向海面,沉睡一晚的涡轮缓缓转动起来,越来越快,推动了船只前行。

    一天,就这么开始了。

    …………

    沙,沙……

    木屐踩在沙滩上,梅花又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

    龙绡缝制的衣物穿起来轻薄透气,且不会被海水打湿,定是极好的,就是玉怜缝制的衣物样式看上去有些奇怪,不过短袖短裤倒是挺适合南海以南的气候。

    不过梅花也就只是看看而已,并没有去多想,反正现在玉怜待在他的身边,如果她真的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随时解决。

    接着,梅花又抬头望向前方,看到玉怜和斗雪正举着一块石头往一株椰子树上砸。

    嘭!

    一个椰子砸落在沙地中,斗雪急忙将其捡起,高高举到头上,扭头向梅花兴奋问道:“哥,这个怎么吃?”

    站在一旁的玉怜手里抛着一块小石头,得意一笑,“这个呀,是要……”

    她话还没说完,梅花遥遥抬手一指,斗雪手上的椰子就被削去了四分之一的外壳。

    斗雪发出欢呼,得意洋洋地瞥了玉怜一眼,玉怜砸吧着嘴巴,将手中石头抛向一旁,拿起从船上带下的餐具一同吃了起来。

    梅花坐在海边,看着一只小蟹从身旁经过,伸手去敲了一下它背上的壳子,唇角微勾。

    海水泛着白沫冲刷上岸,把梅花刚刚敲打的那只小螃蟹拖入海中,也让他座下的沙地重新变得湿润。

    坐在原地想了想,梅花霍然一跃而起,跳回船上。

    玉怜和斗雪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但都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对望一眼,就又拿起石头敲椰子树。

    嘭!

    梅花提着一张矮桌落在沙滩上,先是将文房四宝一一摆上,而后拿起墨锭,缓缓研磨。

    在这一刻,他也显得无比专注,平时他就很静,但现在的他,却更‘静’了。

    海潮泛起的声音,海鸥叫唤的声音,玉怜和斗雪敲打椰子树和椰子的声音,在梅花耳中都与这天地完美的融合在了一块儿,是为‘非静之静’。

    研完墨,梅花抬头望向前方海洋,闭上眼睛,片刻之后再睁开时,便是拿起狼毫之时。

    梅花提笔在宣纸上缓缓描绘,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再无他物,只剩下这一张纸,这一支笔,和这一片景。

    绿水青山是景,碧海蓝天是景,荒郊野岭是景,人间繁华也是景。

    他不知道其他人是如何解读的,但他师父在教他的时候便说过,画之一道若想要精通,就别去胡思乱想,想要画什么就画什么,把自己眼前的,心里的东西画出来,无论好不好,都是‘画道’。

    工技高超不代表画道境界,图画自被创造之日起,便是为了描述事物、事情和情感,若不能将自己想画的东西好好描绘出来,不具备让人一看便能产生共鸣的感觉,那便算不上什么。

    一时兴起,便画了。

    梅花把笔放下,抬起头时才发现斗雪和玉怜都站在了自己身后,都伸长脖子想要看看他在画些什么。

    他也没有什么羞赧,大大方方地让开身子,让她们一看究竟,看个清楚。

    斗雪开心一笑,往前扑到梅花怀里,趴在矮桌前凝望着这幅画,忽而发出一声惊呼——虽然她看不太懂,但耐不住那画中之景‘跃然于纸上’。

    玉怜先是向梅花笑了笑,而后才定睛看向那幅画,却是哑然一惊,瞠目结舌。

    全副心神好似都被画中景象所吸摄,只见那海波微泛,又闻鸥鹭清鸣,脚边好像有小蟹爬过,身后传来了隐隐约约的欢笑声。

    她好像变成了之前的梅花,坐在沙滩上,海岸边,安静地在纸上涂画。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片刻,或许数百年,玉怜不自觉地眨了下眼睛,才将自己的心神从画中抽离。

    这时,她猛然倒退了一步,抬头望向天空。

    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想法,但却下意识这么做了。

    呆滞望着天空,玉怜眨了眨眼睛,半晌过后,她又低头看了下去,颤声问道:“梅,梅道长……那,那是什么?”

    她极力想让自己看向梅花,视线却总是不受她控制一样,频频瞄向那幅画。

    不过这一次并未再出现刚才那般奇异的情况,这让玉怜感到庆幸的同时,又有了些失落。

    这种神异的东西,她待在梅花身边必然会遇上很多,但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是有些失落。

    “跃然纸上。”梅花轻声回答。

    这便是画道高人吗……玉怜这般想着,叹了口气。

    她知道,许多成语在这个世界都是有实际所指的,许多在之前那个世界只是虚幻的事物到了这里,都是切实存在的。

    又贪婪地看了一会儿,玉怜才依依不舍地拉着斗雪继续在岛上乱逛。

    这座岛不大,只有一片椰树林和林中的一汪小湖,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了一些屹立海岸的石头。

    若不是斗雪突发奇想,他们也不会从船上下来。

    一路上,他们靠岸的次数极少,也未曾在这种偏僻的地方玩耍过,对世间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心的斗雪自然不会放过这个。

    海风轻轻吹拂着宣纸,梅花盘坐桌前,等待纸上的墨水被吹干。

    他也并没有等待多久,便捏起宣纸一侧,将画纸缓缓卷上。

    碧海蓝天,云下鸥鹭,身边小蟹,身后椰树与两小人,岸边礁石,以及坐在桌前的绘画者被逐一盖上。

    将画卷收入画筒当中,梅花收拾矮桌,起身向岛内叫喊:“该走了。”

    他的时间还有很多,但路上也还有很多景象,或许每一处美景都会让他流连忘返。

    玉怜和斗雪从岸边绕来,被重新落回岛上的梅花拉起,跳过海面,回到了船中。

    船下涡轮无声转动,将停靠在小岛边上的船只推动起来,向远方驶去。

    再过几座大岛和一个海峡,他们就要到‘南海以南’了。

    玉怜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去哪,是太平洋?还是印度洋?甚至是大西洋?

    不过虽然不清楚,但她还是和斗雪一样,对之后的旅程充满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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