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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几天在这家黑衣人的公司拍摄，罗西能明显从监视器里看到这群人还原了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可是这一场到了阿甘戏份，他们却是失了态。 </p>
也没什么走神，也没什么言语，他们被摄像机拍着的感觉忽然不像他们自己了。</p>
发挥失常，这是罗西的第一反应。</p>
甘敬听见场记打板之后面无表情的退到了公司大门外，他也没去坐，站在墙角面对着墙壁保持缄默，这是保持演技状态的一种方式——我转过身去，和你们不在同一个世界。</p>
“拿出你们之前的状态啊，这是阿甘，这是很重要的一场戏。”罗西尽管不满意，但语气仍旧不重。</p>
这时，负责和阿甘说台词的年白人有些困惑了，他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问出来：“应该怎么演？”</p>
一个人应该怎么在摄像机面前表演，这是一个庞大的教学内容。</p>
罗西盯着这个年白人，卡壳了！</p>
之前也没见你们问啊，那不演的好好的么？怎么忽然在现在开始问这么简单又那么艰难的问题了。</p>
年白人问完问题之后保持了沉默。</p>
罗西好一会儿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最终还是吐出一句：“不用演，你们平时什么样现在什么样！真实，真实第一！”</p>
年白人明显仍旧是有点困惑，随即，这种不自在感在后面的两次拍摄不折不扣的表现了出来，这么一群群演失去感觉了。</p>
甘敬在第三次导演喊停之后慢慢走到了监视器旁，用眼神示意罗西把之前的一段回放出来。</p>
他反复了看了几遍，发现这画面里每逢自己走进大门，总是有群演不自觉的把目光看向自己，进而破坏了整个群体营造出来的气氛。</p>
这种细微的动作对于整体性是有害的。</p>
甘敬不觉得这么一群人会因为自己明星演员的身份如此特殊照顾，那么……还有一个因素大概是因为卡斯嘱咐过什么吧。</p>
他挥手招来了年白人甲：“卡斯是对你们说什么了？”</p>
年甲很自然的说道：“要保护您的安全。”这位英语口语说的很有本地腔，还是用了敬语。</p>
甘敬抚额：“这拍戏的过程有什么好注意的？”</p>
甲默默无言。</p>
“我很安全。这部戏才是目前重要的。”甘敬想了想，对面前这位说道，“你和大家说一下，当摄像机不存在。”</p>
甲默默无言，乙走了过来。</p>
甘敬猜测他们这些人里是分级别的，没准后面这个人说话更有用，于是又重复了一遍。</p>
乙默默点头。</p>
甘敬把握住了这群人的特点，默默，默默……人狠话不多的样子。</p>
这一次的调整很见成效，虽然仍旧没有一遍过，可是效果已经出来了，甘敬在这次喊停之后问了一下群演乙，知道了他的调整方法——宣布取消对于阿甘的保护。</p>
嗯，效果很出众。</p>
待到第二次，公司里的氛围已经差不多了。</p>
甘敬踏入大门之后的感觉之前要浓了不少，所听所见，皆是这里的原生态。</p>
“奥雷里奥，账单在面。”年白人本在和同伴说话，他在见到阿甘进来之后，随口说了一句。</p>
甘敬点头，背部又情不自禁的佝偻了一下，这是西西里岛人对于这些人的敬畏，从小到大，黑衣人的影响力是在身边蔓延，对于外界来说，这些人可能是个故事、乃是传说，但是对于他，这是生活。</p>
甘敬的手指又在轻微的颤动了。</p>
他对于仿佛没有丝毫察觉，只是面具式笑着的玩楼走。</p>
“那边啊。”年男人虽然在聊着天，可心里仍旧有下意识的在留意大厅里的人，他狐疑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狠厉，貌似关心的笑容里是真实的冰冷，犹如过去三十年间对待一切可疑的人一样的问道，“你今天怎么了？”</p>
后面的镜头清晰的拍到阿甘的背部一下子汗湿了，不过这会他是正脸面对年白人，所以没被看到。</p>
“我在想怎么处理账单的内容。”甘敬的手指停止了颤动，脸面具式的笑容褪去，麻木的表情覆盖了去。</p>
监视器后面的罗西看了这一幕各处细节的变化，直是恨不得在心里狠狠的挠一下，痒，太痒了！</p>
年白人用审视的目光看了眼奥雷里奥，几秒之后方才点头，没再言语。</p>
甘敬木然的走向另一个方向，没有坐电梯，而是从楼梯走向二楼。</p>
嗒，嗒，嗒。</p>
皮鞋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保持着一个频率，监视器里阿甘的眼睛却仿佛是亮了起来，他少眠焦虑的精气神在这一刻发生了变化，整个人走路的姿态也显得欢快了不少。</p>
吱。</p>
这种变化在推开楼梯口的木门时戛然而止，甘敬重新褪去了光彩，如果换身衣服、换个妆，没有人会相信这是同一个人。</p>
二楼走廊里的几个人打量了一眼经常来这边处理账务的奥雷里奥，没说话，一如平时的灰暗压抑。</p>
甘敬不像是在一楼失去方向，轻车熟路的走进了靠近边的办公室，凌乱的原始账单正摆在桌子。</p>
他一进门，手指再次忍不住颤抖起来，轻轻呼了一口气，掏出手机迅速的开始拍摄原始账单，每当走廊传来皮鞋的声音时，甘敬会把手机收起来。</p>
铃铃铃。</p>
一阵刺耳的电话声穿过紧闭的房间门传入甘敬耳，直让他整个人的身体都僵硬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开始如同前几年一样的处理起原始账单。</p>
过了一会，一阵脚步由远及近，门被推开了。</p>
“处理好了么？”最开始的那位年白人走进来，沉沉的说道。</p>
甘敬低头，没有回身：“快了。”</p>
后面的脚步走到身边。</p>
甘敬额头的汗水滴到了手的账单，清晰的四溅开来。</p>
房间里陷入诡异的安静。</p>
这种安静持续了许久。</p>
甘敬的手指在这种时候不颤抖了，他坚定利索而又熟练的处理着账单。</p>
“好了。”甘敬弯着身子，低声说道。</p>
“回去吧。”年白人用沙哑的声音说道。</p>
甘敬点头，转身往门口走去，前面的镜头拍下他惊恐的眼神，这一刻，他背浸湿衣服的汗迹清晰的展现在后面的镜头和年白人的眼。</p>
一步步离开，一步步回到税务局。</p>
甘敬在这个过程木然的如同一块木头。</p>
当坐回了自己办公室的位置，他方才狠狠的舒了一口气，掏出手机，眼睛里绽放了光彩。</p>
甘敬喘息了两口，把手机放在键盘旁准备等下把信息录入到电脑里，右手拿过杯子，大口的喝了几口水。</p>
几秒钟过后，他忽然瞪大了眼睛，两只手挣扎着扣向自己的嘴，双腿蹬着从椅子往下滑。</p>
咚，门开了。</p>
甘敬双手捏着喉咙，躺在地，意识仿佛有些模糊，耳却是听见了熟悉的声音。</p>
“他死了。”</p>
这是沃肯的声音。</p>
这是背叛的声音。</p>
甘敬的双手失去了力量，努力睁大眼睛，定格了画面。</p>
这一瞬间，罗西站在监视器后面，他从阿甘眼神里解读出来的色彩不是怨恨，不是诅咒，不是愤懑，只有对于美好的向往。</p>
呼，罗西呼了一口气，摇着头仿佛不能置信般的喃喃自语。</p>
“真是完美。”</p>
“后面的镜头用艾玛一个人在河边等候，随后忍不住翩翩起舞的镜头，嗯，再配她第一次在阿甘面前的歌剧声音。完美，简直是不能更完美了！”</p>
罗西愈发想挠自己的心了，不，不只是心，是心肝脾肺肾，统统挠一遍！</conten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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