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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闲随先生

    燕郊这座小镇已经有了三千年的历史,早在春秋战国时期便闻名遐迩,号称是“天子脚下,御驾行宫”,进入新世纪后,这里再次成为人们瞩目的焦点,不大的镇子上有上百家企业,数十家高校以及十数家国家级科研单位,当然,更多的是在工作在首都,生活在燕郊的普通人。

    因为首都生活成本飞速上涨,燕郊便成了一些人定居的首选。不过现如今,燕郊的房价也不低,大有跟首都试比高的架势。小王庄就是这么一个位于城市与农村之间的小村庄,村里的房子修的都不错,人也不少,但也有破破烂烂的地方,韩振阳在路边拉着一个老头儿问路,对方很爽快的告诉他老薛家的位置。

    老薛家很小,只有三间房,而且是老式民房,装修一般,但打扫的干干净净,墙壁刷的白生生的,几乎到了一尘不染的地步,灶台、桌子、地面同样如此,连门槛下边都见不到一点积尘。不但如此,雪白的墙壁上还挂着一些字画,非常雅致,进门就是一幅大写意的山水画,画里的山不高水不长,却自有一番悠然自得的意境。

    客厅同样不大,不到十五平的样子,却出奇的清净,仿佛走进了深山远林里的寺庙,那种悠然清净的气氛让他想到了陶渊明的《饮酒·其五》。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这里不是东篱下,也不在南山中,没有飞鸟也有没山气,还有车马的喧哗声,可那种悠然自得的心态和心远地自偏的胸襟都藏在这三间小小的民房中。

    此中真意,当真无法用言语描述。

    而房间的主人老薛高高瘦瘦的,但眼神清明,根本看不出哪里精神不正常。老薛穿着一件白色的体恤衫,同样干干净净的,稀稀疏疏的银色发丝被梳的整整齐齐,显然是个讲究人。

    这种人,会有精神病?

    韩振阳不太相信,微笑道:“打扰一下,请问,您是薛先生吗?”

    “我姓薛,有什么事情?”

    见是正主,韩振阳也没耍什么小手段,面对这样一个老爷子,他也生不起那样的心思,直接掏出包里的三阳开泰壶盖递过去,开门见山的问道:“这壶盖的原配还在您手中吗?”

    老薛接过壶盖,小心翼翼的抚摸片刻,眼神中满是缅怀之色,不过很快摇摇头,“不在了,”韩振阳的心思一下子沉了来,不过很快就听老薛继续道:“这把壶在半年前卖给村头的小赵时还完完整整的,怎么到你手里就只剩下一个壶盖?”

    “小赵?”韩振阳急忙追问,“他住什么地方?”

    “住在村口那栋三层小别墅里,最堂皇的那栋,过去就看到了。”

    韩振阳当时转身就想走,不过灵气一探,忽然发现老薛家里藏着不少好东西,大多是都真品,里面蕴含着数量不少的灵气,比如说靠墙摆着的二出头官帽椅,再比如说书桌上的一对青花瓷镇纸,连墙角的紫砂花盆里都蕴含着浓浓的土黄色灵气。

    除了这些看似普通的日常用品之外,更多的是书画作品,不过这些大都藏在床下的暗格里,要不是韩振阳的灵气无孔不入,他也想不到这个几乎不设防的小民房里还藏着价值难以估算的古字画。

    这个发现让他心头一阵火热,这么多宝贝,要是能全部买下来,那岂不是发大财了?不过该怎么开口呢?

    想了想是,试探着问道:“薛先生,您的花盆你不错呀,有出手的打算吗?”

    薛老头儿面无表情的摇摇头。

    韩振阳见状暗暗叹息一声,知道今天怕是不能如愿了,这种年纪比较大心态又比较淡然的老爷子最难对付,他们对物质生活没有太高的要求,能过得下去就行,很少会为了金钱而出卖自己的心头所爱。如果是个不识字的乡下老头儿,出个三五千就能拿到手,但薛老爷子显然不同,他说不卖,那肯定就不卖,估计就是把价格提到天价他都不带眨一下眼皮子的。

    再说了,韩振阳没打算花太多钱,而且他现在也没那么多现金。

    可让他就这样转身离开,还有些不甘心,犹豫片刻,认真道:“薛先生,我来的时候听说您书画双绝,可否赐教一二?”

    “哦?你也懂这个?”薛老爷子脸上总算有了些表情,第一次认真的打量韩振阳几人。

    韩振阳连忙点头,“我从小跟随家父学习字画,不过没学到家,所以想从先生手里买几幅墨宝用于学习专研。”

    薛老头儿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转到书桌旁指了指砚台和墨锭说了句“磨墨”。

    韩振阳见状大喜过望,知道这事儿有戏,连忙跟过去开始磨墨,他磨墨的技术可不是童珍珍那小姑娘能比的,他的动作更加专业,一边研磨一边夸手里的墨好,烟台好,水盂好,连纸和笔都夸了一边。

    倒不是胡乱拍马屁,而是真的好。

    就说这砚台吧,咋一看挺朴素的,可一上手就知道绝非凡品,手感细腻光洁,却又有些压手,表面还泛着淡淡的光泽,有一层相当润泽的包浆,摸着跟玉石差不多。

    质量好,雕工也不错,虽然只雕了一丛兰草,可就这寥寥几笔,却将兰草那种淡然清雅高洁清幽的气息刻画的淋漓尽致,一看就是雕刻名家的作品。

    甚至可以这么说,屋子里显露出来的宝贝有十多件,值钱的不少,但最有品味最上档次的就是这枚砚台。

    韩振阳这么夸这枚砚台,果然挠到了薛老爷子的痒处,使老爷子的脸上多了些笑容,显然对韩振阳的眼力非常满意。薛老爷子这种人,最烦俗人,最喜识货人。

    磨好墨汁,薛老爷子立即动手作画,韩振阳这才发现,老爷子的画功竟然有些深不可测不味道,那潇洒自如的笔法让他两眼发直,对水与墨的使用技巧更是差点让他跪下喊征服!

    他本来只是想跟薛老爷子买两幅画套套近乎拉拉交情,等交情深了再提出购买老爷子的宝贝就不那么突兀了。至于夸老爷子“书画双绝”的话,纯粹是恭维老爷子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薛老爷子真就不含糊,还真有点“书画双绝”的意思,看这架势,这水平绝对是专业院校教授级别的,甚至可能还要高出一部分。

    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这薛老爷子还真是隐藏在民间的超级高手!

    值了,这趟远路跑的值!

    哪怕找不到三阳开泰壶的壶身,这趟也没白来。

    先不说他从薛老爷子这里吸到的灵气,光薛老爷子露的这一手就让他受益匪浅。如果是一般人,即便能看出赵老爷子技艺不凡,也没办法学到手。

    可他有异能傍身,学习能力远超常人,细细观摩片刻,便能将老爷子的技巧看了个七七八八,给他时间好好琢磨琢磨,就能完全掌握。这算是独门技艺的技巧,足以让他在书画方面的造诣提升一个甚至多个档次。

    “看懂了么?”薛老爷子收笔后随口问道。

    韩振阳这才恍然惊醒,连忙点头,“看懂了,薛先生,您这水平,绝对是宗师级别的,这皴法是您自创吧?有点像米芾的雨点皴,又有点像范宽的豆瓣皴,还有一些我从没见过的技法,太神奇了,这绝对是书画史上非常重要的创作之一。”

    “呵呵,不错,你是真的看懂了,不是在信口开河,”薛老爷子呵呵一笑,“你叫什么?”

    韩振阳连忙报上自己的姓名。

    薛老爷子微微点头,提笔写下赠韩振阳小友等寄语以及创作日期,然后从抽屉里出去一枚印章,沾上印泥后留下印文,印文是篆字白文印,韩振阳努力辨认,总算没辜负他父亲教给他的那些偏门知识,认出是“闲随”二字,立时笑道:“您老这字号还真贴切,闲随先生,意境真好。”

    “咦?你竟然还懂金文?”薛老头儿更加吃惊,因为金文这东西比较枯燥而且难懂,实用价值还不高,除了那些专门研究古文字的工作者,几乎没有年轻人研究这个。可韩振阳这么一个看起来才二十出头的小青年竟然能辨认出来,这可太难得了。

    而且“闲随”二字有点生僻,即便某些专业人士也得翻翻字典才能辨认出来,像韩振阳这样瞅几眼就能认出来的年轻人,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发现这点,薛老爷子脸上的笑容更盛,从抽屉里摸出一块红黄相间的石头扔给韩振阳,“拿去用吧,刻一枚好印章,别浪费了你这一肚子金文。”

    韩振阳定睛一看,再次大吃一惊,鸡血石,而且近乎满血,红彤彤的鸡血石上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黄色条纹,看上去非常美观。他对鸡血石研究不多,但也知道鸡血石号称是“石中皇后”,价值不菲,跟翡翠一样是不可再生资源,别看这块鸡血石只有手机充电器这么点大,可扔到市场上,卖个百八十万跟玩儿一般。

    这薛老爷子是不知道鸡血石的真实价值?还是真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