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宸回到警局的时候,局里并没有多少人。她径直走到严启瑞的办公室,便看到了端坐在办公桌前的严启瑞。抬头瞥了简凡一眼,严启瑞挥手示意简凡坐下,然后才将一份文件,推到了简凡面前。
“小凡。”严启瑞开口,“周彤回来了。”
“我知道。”简凡点了点头,“严叔叔,我正是因为这件事来找你的。”
“你想让我们帮你隐藏事情的真相?”严启瑞发问,看着简凡犹豫的眼神,半晌才开口,“小凡,周彤无法继续在我们警局待下去了。我准备,把她调到沙瓢区分局,她跟夜寒关系不是不错嘛?有夜寒照顾着她,你应该也能放心的。”
“严叔叔,不行。”简凡摇了摇头,迎着严启瑞讶异的表情,舔了舔嘴唇,半晌才开口,“严叔叔,彤彤对这件事知道的,显然要比我们想让她知道地多得多。如果我们贸然把她调走,她说不定会以为是我们怀疑她,认为她跟她父亲的贩毒案有关。到时候,她恐怕会选择辞职的!”
“这,选择辞职也是种不错的方法。”严启瑞看着简凡,“小凡,虽然警局没有要求警员家属不能够犯罪。但如果警员无法跟她犯罪的亲人脱离关系,调到其他文职岗位或者劝退,也是必须的办法!”
“严叔叔。”简凡灼灼地看着严启瑞,“我不想让彤彤离开。如果她离开警局,她将一无所有。”
“那么,就让她去沙瓢区!”严启瑞下了命令,看着简凡,“小凡,这是唯一的选择。”
“那严叔叔,局里的人不会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周彤吧?”简凡不想让周彤知道她父亲那么不堪的一面,更不想让她知道她的父亲曾经找过自己,但自己却没有来得及保护她的父亲。
“不会。”严启瑞承诺,警员以忠诚保密为第一准则,谁也不会把犯人的消息透露给任何人。
简凡松了口气,朝着严启瑞感激一笑,拿起了嗡嗡的手机。
“严叔叔,彤彤醒了。”看着手机上的来信,简凡眉头微皱。
“我跟你去看看她。”严启瑞开车载着简凡来到了医院,简凡挂上了一副淡淡的笑脸,而严启瑞那原本冰山一样威严的脸庞也多了几缕温柔神色。
医院里很安静,简凡等人到周彤病房外,只能听到她浅浅的呼吸和夜寒的叹息。
“哥哥?”简凡出声,夜寒走上前开了门。
简凡等人这才来得及看清楚,里面神色惨白的彤彤,她仿佛是知道了什么,唇角紧咬着,有种想要哭的感觉。
“夜寒,你跟我出来一趟!”严启瑞将夜寒叫走,房间里只剩下了简凡和周彤两人。
简凡将门关上,倒了一杯水,放到了周彤手边,“彤彤,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小凡……”周彤抬眼看向简凡,未语泪先流。
简凡心底一慌,立刻拿起纸巾给她擦拭泪滴,但周彤的泪却像是擦不干净一样,浸湿了一张又一张纸。直到第五张纸全部****,她才吸了吸鼻子,将泪水收了回去。
简凡长长地松了口气,“彤彤,你还好吗?”
“我,还好。”周彤眼神落寞,父亲不在了,她又能好到哪里去?
“嗯。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简凡又问了一句,这次周彤回来,她竟然有种词穷的感觉。原本嘻嘻笑笑无话不谈的两人,现在面对面坐着,却要斟酌着用词,这样低压的氛围,让她有些不太适应。
“不走了!”周彤摇了摇头,鼻子一算,扑在简凡怀中大哭起来,“小凡,为什么?为什么?我父亲他为什么要回来?他又为什么会死在我工作的这片土地上?如果当初我对他的关心多一点,说不定他就不会被人杀死,对不对?”
周彤哭得声嘶力竭,一句句都如同刀子插在简凡的心上。
如果当初她让人多多注意周福,他说不定就不会惨死异乡,彤彤也不会失去她最亲密的家人。
“彤彤。人死不能复生。”简凡拍着周彤的肩膀,重复着她都觉得苍白的话语。
周彤无法回应她,只能一个劲的哭着。现在的她跟那个刚接到信息的她没有什么区别,她无能为力,只能用自己的泪水祭奠自己不幸的父亲!
周彤哭得很伤心,简凡的鼻子也酸涩极了。
她搂着周彤,很多次都想陪着她一起哭,但最后却是吸了吸鼻子,让自己冷静下来。
彤彤现在的精神状态很差,如果她都倒下来,又有谁能照顾彤彤?
门外,夜寒等人看了看情况,走到了走廊的拐角处。
来往的人很少,严启瑞老鹰般锐利的眼光紧锁着夜寒,“你真的没有告诉她什么?”
严启瑞不是无端怀疑,刚才的气氛实在是诡异,如果不是心灰意冷,周彤对待夜寒绝对不可能是那种态度。
“我没有。严局。”夜寒摇了摇头,“我跟彤彤已经离婚了,她为我堕胎过!”
严启瑞神情一凛,看着自己的爱将,长长地叹了口气,“夜寒,我已经决定把周彤调到沙瓢区分局,你好好照顾她!”
“好!”夜寒点了点头,当初是他对不起周彤,他的确应该弥补。
两个男人说定了一切,回到了房中。周彤已经睡着了,脸颊处还挂着泪痕,简凡正拿着手帕帮她擦拭面部、手、胳膊。
看见两人进来,简凡嘘了一声,然后放下毛巾,来到了严启瑞面前。
“哥哥,你照顾彤彤。我回去收拾一下房间,等彤彤出院了,就让她去我那里住吧!”
“好。”夜寒希望周彤回他家住,但又怕引起她的旧伤,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简凡跟严启瑞离开了医院,严启瑞带着简凡来到她的公寓,帮她收拾了一番。
“严叔叔。亲子篮球赛就在明天了。”简凡倒了一杯热水,坐在了沙发上。
“恩。”严启瑞点点头,他跟小天已经很多天没有说话了,不知道这次篮球赛上,父子俩是否还能够那么地默契。
“严叔叔,你跟小天之间的误会太多了。”简凡叹了口气,迎着严启瑞狐疑的目光,“那次小天的出现,是怕我受伤,他并不是故意要破坏现场的。并且,作为一个资历较浅的新人警察,小天这种错误,是很多人都会犯的!”
“但他是我儿子,他犯这种错误就不应该!”严启瑞愤愤然说道。
老子这么威武,儿子那么怂,他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严叔叔……”简凡唤了一声,“正是你给他的压力太大,才造成他现在这副模样的。你既然想让他好好当警察,那么就用和善的态度对待他,就像对待我们一样,不可以吗?”
“我,我想想吧。”严启瑞的脸色还是很难看,但简凡却从他软化的语气中看到了他的让步。
嘴角挂着一抹淡笑,她给潘文芳打了电话,告诉自己今晚会过去吃饭。
晚上,严启瑞开车带着简凡到了省直花园。简凡手里拿了个大果篮,严启瑞紧跟在她身后。两人上了楼,是严少天应得门,看见简凡他欢天喜地的,但在看到她身后跟着的人时,却是立刻冷了神色,转身就往自己的卧室窜去。
“妈,我吃饱了。今晚就不吃了。”门砰的一声巨响,严少天将他跟严启瑞缓解的机会关到了门外。
潘文芳叹息一声,上前接过了果篮,一个劲地说简凡客套。
简凡却嘻嘻一笑,攀着她的胳膊,各种撒娇卖萌,说自己是不好意思吃白食,用最廉价的东西换取最昂贵的美味佳肴。
潘文芳听了哈哈大笑,拉着简凡去卧室看她给简凡买的新衣服。
简凡瞥了严启瑞一眼,严启瑞才冷哼一声,走到了严少天的门口,轻轻地敲了一敲。
“妈,我说我不饿。我真的不吃了!”严少天以为是自己母亲敲门,一把穿着拖鞋,一边恹恹地说道。
但那边却没有答声,只是一个劲固执地敲着门。
难道,是小凡姐?
严少天眼睛里闪过一丝灼热,嘴角带起一抹浅笑,快步窜到了门口,一把拉开了门,“小凡姐,我知道。你是怕我饿着了,但是我跟我爸在一起,我真心是愧疚地吃不下饭。你就让我在房里待着就好了。”
严少天一副恹恹的表情落入严启瑞眼底,他开口正欲训斥,却突然想到了简凡所说的温和。
颤抖着的大手抚摸上了严少天的头发,严启瑞呐呐开口,“一个大男人,躲在屋子里挨饿算什么愧疚?如果真愧疚,就好好吃了这顿饭,在明天的篮球赛和后面的工作中好好努力!”
“爸?怎么会是你?”严少天惊讶地后退一步,看着那半空中的大掌颓然地被严启瑞收起,眼底微不可见地闪过一丝懊悔。
“怎么不能是我?”严启瑞尴尬地咳了一声,跟严少天接触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没有面子。
“我以为,你不会敲我的门,毕竟你恨死我了!”严少天坦然说道,眼底的受伤是那么明显,严启瑞叹息一声,开口想要给句安慰,最后却不知道怎么变成了略带训斥的话语,“如果你不那么冒失,我怎么会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