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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烟幕弹

    爱新国八旗军法森严,临战每队有一人佩朱箭押队,如果有喧哗叫闹独退独进者,即以朱箭射之。战毕查验,背有朱痕者,不问轻重,斩!子女发配为奴。

    牛录额真所辖之一牛录兵,不离游击、参将。若离游击、参将,杀牛录额真。

    游击、参将所辖之一甲喇五牛录兵,不离副将。若离副将,杀游击、参将。

    但是人有的时候真的很奇怪。

    很多人不怕死,但是他们怕疼、怕痒、怕无力抗拒的恐怖。

    万人敌呼呼冒烟四处乱串,中毒的镶兰旗前军喷嚏咳嗽鼻涕眼泪看不清路迈不开步。

    没中毒的镶兰旗前军被脑海里的恐怖记忆吞噬了理智,不顾一切地四下躲避。

    “轰!!!”

    一尊虎蹲炮怒吼一声。

    “轰!!!”

    又一尊虎蹲炮怒吼一声。

    王闷蛋口鼻蒙着湿布,拎着三眼铳。

    炮声一响他一跃翻过山梁,一路奔跑一路放铳。

    五名卫士人手一支三眼铳紧随其后。

    六人顿时在爱新国的混乱的前军中炸出一条血胡同。

    就在此时,李广和孙一带领辽东老兵冒出头端着鸟铳接连不断点射掩护。

    霎那间闷蛋率队冲破镶兰旗前军,奔到汉军炮车前。

    汉军胆大机灵的已经跑散,这时仍旧守在炮车边的要么是胆小怕事的,要么是意志坚定的。

    闷蛋大吼命令:“大凌河的都回家去!”

    一名管炮稍一执拗,闷蛋一铳砸下去,管炮结结实实脸瘪了一半。

    山梁上有人用辽东话高喊:“贺老六,麻溜的跑,撒丫子跑,你娘喊你回家吃饭!”

    贺老六答应一声,丢下一边高一边低的将军炮车拔腿就跑。

    有人带了头,剩下的炮手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大凌河的,一股脑往山梁冲。

    闷蛋一膀子顶翻将军炮车,近三百斤的将军炮咣当一声掉落。铅子、火药、马子、木杆、铁杆散落一地。

    一名卫士从皮护胸口袋掏出白色的石膏球,用火折子点燃引线,扬手丢在三十尺开外。

    石膏球咕噜咕噜落地,引线燃尽,冒出细细一股浓浓的白烟,眼见烟雾越来越大越来越浓,片刻间升起一层厚重的烟幕。

    几个不同方向皆有冒烟的石膏球丢出,一下子前线除了烟雾什么也看不见。

    山梁上辽东话成了齐喊:“大凌河的,回家!大凌河的,回家!”

    烟雾中卫士掀翻炮车,抢过几桶火药,剩下的火药一脚踢翻。

    闷蛋“嘿”一声扛起一门九十斤的虎蹲炮上肩,“撤!”

    镶兰旗此刻兵找不到将,将看不见兵,所有人躲瘟神一般躲避浓烟。

    卫士掩护闷蛋边打边退,毅然绝然穿过浓烟回到山梁。

    闷蛋咣当一声丢下虎蹲炮,已然是鼻涕眼泪满脸。

    其实别看石膏球发出的烟很可怕,却一点没有毒。

    石膏球里的配方很简单:火硝加红糖。

    红糖是花头柜从大板升带回来的,安南货,让几位老总尝尝新鲜。

    孙一一般对花头柜这种公然讨好东家领导的做法就当看不见,即不提倡也不反对。

    首先滑头鬼走得全是明账,最多算挪用公款。其次孙一的这些高级领导确实穷,穷得都让人可怜,好不容易能得点红糖还被孙一征用了。

    把三份火硝和两份红糖混匀,放在铁锅里小火加热,不停地搅拌直到混合物完成熔化变成棕黑色汩汩冒泡的“糖稀”。

    趁热铲出“糖稀”包在纸里,插入引线,捏成比拳头略大的团。

    半个时辰以后,“糖稀”凝固。

    留出引线位置,在包纸外面缠一层石膏纱布加固,烟幕弹就制成了。

    火硝加白糖燃烧会产出大量烟气,是后世发烧友的土火箭推进剂配方,用来做烟幕弹效果绝对是专业级别,而且对人体无害。

    真正有毒的是一开始丢掷的万人敌,但是毒性也不像镶兰旗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不是孙一狠不下心,而是联军没有那么多剧毒原料。

    联军的万人敌主料是硫磺,硫磺燃烧产生强烈刺激性气体二氧化硫;辅料是辣椒面,辣椒面烧焦以后刺激性持久。

    可以说联军的万人敌就是大桶装的催泪弹。

    一向懦弱的贺老六突然变得英勇无比。

    他拾起地上的虎蹲炮麻利的装药装弹,抱着虎蹲炮架上石头山梁,立在虎蹲炮边上冲下面乱窜的镶兰旗破口大骂:

    “抢了我的牛、烧了我的房、把我堵在大凌河饿了三个月、逼我吃人肉、剃我的头,我日你八辈祖宗!”

    三营小旗总扯着脖子骂:“贺老六,你他娘的是不是疯了!”

    贺老六不管不顾点燃虎蹲炮。

    “轰!”

    没有固定装置的虎蹲炮被炸起二尺高,向后飞出去几丈远。

    立在虎蹲炮边上的贺老六哈哈大笑。

    ……

    吉尔哈朗正左右为难。

    前军被万人敌攻击,中军和后军被从天而降的铅子不断攻击。

    不用查看中军后军的损伤,但看铅子落地时砸下的深坑、破碎四溅的铅渣就知道只要被这东西砸重,不死就是重伤。

    中军和后军的位置,按照吉尔哈朗的多年作战经验绝对是安全的。万没想到对手居然会隔山开炮打得这么准,铅子又这么狠毒。

    这时如果中军和后军不换地方干挨打就是等死。

    这时如果让中军和后军冲进毒烟就是送死。

    这时如果下令中军和后军回撤,则很可能被对手一个冲击变成无法收拾的大溃败。

    突然间陡生变数。

    对手一个小队迅猛出击,镶兰旗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捣毁炮车,熄灭了吉尔哈朗以火炮打掉对手炮台的指望。

    这队人马撤离时丢出数颗小万人敌。这些小万人敌发出重重毒气,阻断了镶兰旗攻击这一小队人马的同时,也阻断了对手主力从山梁上反扑镶兰旗的可能。

    机不可失!

    老道的吉尔哈朗果断下令:“全军后退!整军再战!”

    镶兰旗后军先行,缓缓后退至安全距离,稳稳扎住阵脚后中军再退。

    中军刚一动,纷乱的前军蚂蚱一般退下来。

    吉尔拉朗冷冷下令:“行军法!”

    中军留后压阵的一排弓手箭矢齐发。

    前军士卒纷纷倒地。

    等中军缓缓退下扎好阵脚,压阵的弓手停止射箭,前军一下子潮水般退下。

    吉尔哈朗脸上抽搐一下。

    “镶兰旗护军!”,吉尔拉朗艰难地下令,“把背上有红点的,全拉出来,就地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