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柳枝莎莎作响。
一条古老的官道两侧,生长着古老大柳树,柳枝交会,搭成林荫,春风吹过,柳枝发出绿芽儿,远远望去,那一道清新的绿意如烟似雾,带着勃勃生机。
在那条生机盎然的林荫大道上,一头弯角的水牛背上,坐着一位身穿蓝色锦缎,绣着散碎小花袄的女孩儿,那女孩儿一双杏眼,两道弯眉,高挺的鼻梁,笑时双颊上呈现出两个醉人的酒窝儿,女孩儿穿得老气,年纪却不大,看起来双颊粉嫩,那一双大眼咕噜噜乱转,细皮嫩肉绝非寻常家儿女。
牵牛的是一位身穿蓝色夹袄的少年郎,男孩儿看起来也就十五六的摸样,他怀里抱着赶牛的鞭子,手上还缠绕着牵牛的绳子。男孩儿个子不矮,生着一双丹凤眼,阴沉着一张脸,看摸样就像跟媳妇在生气。
“晚风,你继续唱那首歌,那叫什么来着?”女孩儿问道。
“不唱了,唱了半天你也不喜欢,嗓子怪难受的。”晚风摇头道。
“再给姐唱一个吗,姐爱听你唱。”女孩儿手扶着那牛的角,笑嘻嘻道,她一弯腰,就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肤。
“姐,你回去吧!你都陪我走了一个月了,找不到你,娘指不定多着急呢。”晚风气鼓鼓地看着姐姐道。
“你也知道心疼娘了?那你还跑出来?”牛背上的女孩儿眼睛转了转,悠荡着双腿,看着弟弟说道:“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去,否则的话,你休想赶我走。”
闻言,晚风一脸苦闷,“姐,你怎么还不明白呢,就算我死在外面,那个轩辕家的三妹妹也不会掉一滴眼泪,可你不一样,你要出了什么事,她都得疯了,你是她的心肝。”
江晚秋瞪大了眼睛道:“晚风,你胡说什么呢?她是咱们的娘,咱们都是她生出来的,娘从来不会厚此薄彼,现在爹下落不明,你要是这样想,娘会伤心死的,你就不能想想娘对你的好吗?”
“她除了打我骂我,我没觉得她对我怎么好。”晚风扭过头去道:“我是爹生的,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你是不是虎啊!”女孩儿腾地从牛背上跳了下来,一把把晚风拽住了,不悦道:“来来来,你给我说说,娘怎么对你不好了?你说不出来,我现在就抽你个大耳光!”
江晚风蹲在地上,一时还真是说不出娘对自己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他也知道,他这一离家出走,娘指不定有多担忧,家里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可他不敢回去,娘手里的皮鞭子可不是吃素的。
“说不出来了吧!好了,你放心,姐护着你,娘要打,就让她打我好了,”女孩儿大眼睛转了转,看着弟弟道:“晚风跟姐回去吧!咱们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娘不得生病啊!”
“姐,我看事情马上就要水落石出了,等把爹找回去,咱们一家人就团圆了,那样娘也就开心了,她要愿意打我,就让她打我好了,反正她也不会真打。”
“你知道了还在这里犯浑?赶紧跟我回家。”晚秋推了弟弟的脑门子一把。
“姐,都走到这儿了,咱们还有必要回去吗?我看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过江去瞧瞧。”
听他这么一说,江晚秋也动了心,她也知道,弟弟不是真生娘的气,他跑出来就是想让娘替他着急,以后也好对他好点儿,而此处距离三指族的明月山寨的确不算太远了,可她思来想去又有些犹豫。
“可我感觉,那个人说得好像不是实话,我怎么琢磨,爹也不可能被困在三指族,而且三指族的人跟咱们长得都不一样啊,咱们俩到那里岂不是送死吗?我看不如姐带你求小姑姑,这里离她的山庄不远,咱们问问祥云岛在哪,直接去找太师父问一问,那样岂不是直接了当?”晚秋道。
“姐,见了小姑姑,咱们还走得出去?咱们遇见那人可是北地神宗门的长老,怎么可能说假话?”江晚风道。
“可我把他戏耍得要死要活,估计他说的话不一定是真的。”晚秋嘟着嘴道。
“那是他罪有应得,谁让他毒死了咱们的翼龙?没打死他就算便宜他了。”江晚风道。
“可我一个女孩子,往三指族去,好像有些不妥吧,万一我被人抓住了......”晚秋试探说道。
“你要是怕,你就先回去呗!”晚风嘟囔着道。
“你说什么?你现在连你姐的命都不顾了是吗?这么远的路,你我骑着这个破玩意回去吗?”江晚秋怒道,她指了指那头大水牛。
“我可什么也没说。”晚风可不敢看姐姐那张发怒的脸,他甩着赶牛鞭,惊起了路旁,落在花瓣上的一只刚刚破茧的蝴蝶。
“在这种地方,能给你找到一头水头就不错了,你还抱怨什么?嗤!”江晚风心中暗道。
“你小子,是不是又在心里偷偷骂我呢?”江晚秋刚坐在牛背上,又翻身跳了下来,双手拤腰,挡在晚风面前,弟弟已经比她高出了许多,她只能仰面看着他。
“我没有啊!”晚风小心说道。
“没有吗?”江晚秋阴阳怪气地看着弟弟,一手抓住了他的衣领,而另一手伸向他的肋骨。
晚风急忙收紧胳膊,忍不住咯咯笑,“姐,别闹!”
“别闹?今天非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不可。”
晚风越是求饶,姐姐就越是抓他的痒,没过多久,两人就滚在了地上,滚了满身的泥土。但,无论晚秋如何欺负晚风,晚风从来不还手,就算他生多大的气,他也从来不跟姐姐动手,他只是把姐姐抱住,让她无从下手。他知道,姐姐是爱他的,两人在一起只是打闹,真遇到危险时,姐姐会用生命去保护他,他被娘罚跪,姐姐就陪他一起跪,他挨娘的打,姐姐就用身体保护他。
“姐,别闹了,咱们好像被人包围了。”晚风躺在地上,看到远处的原野上烟尘四起,看起来应该是来了不少人。
晚秋骑在弟弟身上,挺直身子向远处望去,她看得很清楚,在那荒原之上,跑来一支将近百人的队伍,都骑着马,挥着鞭,马蹄翻飞,扬起灰尘正朝她们这边冲过来。
姐弟两人见状立即跳了起来,站在原地未动,站在那里看着些人,没过多久,那些人就到了近前,把姐弟俩和那头水牛围在了中间,一群人足有上百,一个个都是精壮的汉子,都穿着翻毛的坎肩,嘴里发出声声怪异的尖叫,就像围住了两只柔弱的小羊,尤其是看到了晚秋不俗的姿色,眼中更是兴奋。
“是三指族。”晚风轻声道。
“一个不留!”晚秋也压低声音道。
“嗯!”姐弟俩用眼神交流了一番之后,晚秋的脸上便现出一抹不屑的笑容。
为首的壮汉见这一男一女脸上毫无惧色,心中也颇为纳闷儿,料定这两人不是平常百姓,若是平常的百姓,面对这般阵势,早就吓堆了,大气也不敢喘。
“你们是哪里来的?竟敢擅入此地?你们不知道这是神族的地盘吗?”为首壮汉横眉立目道。
江晚秋闻言,撇嘴笑道:“真是笑话,此地原本是宋国边关,现如今是我大秦的土地,你们屡犯我边关,烧杀抢掠,掳我秦国无辜百姓,这笔账早晚要和你们算,既然来了,那就留下吧!我看你这匹马还不错!”
不等那人搭话,江晚秋飞身而起,正从那为首壮汉头顶飞过,缠在女孩儿腰间的名剑秋水顺势而出,寒芒闪过,那大汉人头便被削掉,鲜血喷涌,尸身栽倒马下。女孩儿身形继续向前飞去,手中宝剑宛若银蛇,道道寒芒伴随血光四溅。
江晚风手中也抖出一把二尺长的短剑,紧随姐姐杀入敌阵,他看准两名弓箭手,那两人箭已在弓弦,正拉开一半,对准江晚秋,却被人割断了手臂,发出一声惨号。
两名少年周身上下剑气迸发,出手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剑剑刺人要害,出招既快又狠,既精又准,所过之处血光飞溅,寒芒惊魂。而且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忽而男孩儿掩护女孩儿,帮她抵挡身后冷箭阴招,忽而女孩儿掩护男孩儿,化解对方惊险杀技。
姐弟俩左面杀了一阵,右面杀了一阵,地上血流不止,惨呼不断,残肢断臂不断掉落,百十来人已经死伤了大半。
忽然一支冷箭正从女孩儿左面飞来,晚风正将一名壮汉刺落马下,女孩儿一剑将一人拦腰斩断,那箭却偏在她落脚之处飞了过来,晚风回头瞧见那支箭,着实大吃了一惊,这一箭倘若被打中,女孩儿粉面就破了相了。
“姐,小心!”
女孩儿却不慌不忙,待那箭离她脸颊只有寸许时,她手腕一抬,稳稳将那箭抓在手里,果然是超武体境,感知力惊人。女孩儿横眉望向射箭之人,抬手刺出一剑,一道无形剑气脱刃而出,刹那间就见那人颈项上被刺出一道血口,鲜血就像泉水一样喷涌,登时弓箭落地,身形栽倒。
“好剑法!”晚风松了一口气,身形一矮躲过身后弯刀,宝剑一挥,身后之后双腿便被割断,身体从半空跌落。
不到半个时辰,百十人的队伍只剩两人,拨马逃窜,姐弟俩跨上骏马,在身后紧追不放,没过多久,马头就已经接近对方的马尾。两人飞身而起,身形飘到那两人头顶,手中宝剑寒芒如电,“噗噗”两声,那两人后背都被削了好长一道口子,都掉落马下。
“干得漂亮!”江晚秋擦了擦手中的“秋水”看着地上尚有一息气在的两个人,对弟弟笑道。
“你也不错!”晚风收了宝剑,看了看姐姐道。
“我比你杀的多好吧!”
“不可能,我都算着呢,我杀了五十二个。”江晚风道。
闻言,晚秋面色迥然,她也算计了,她杀了四十六人,“怎么可能呢?你一定算错了。”
“绝对不会错,人都在这里,咱们可以数一数。”
“那就不必了,你是弟弟,姐姐让你争个先又如何,这回咱们有马骑了,咱们走吧!”江晚秋收了宝剑,笑眯眯地看着弟弟道。
“姐,咱们去哪?”经过一场战斗,晚风似乎也消了气,问姐姐道。
江晚秋一琢磨,这三指族着实可恶,不管爹在不在那里,也应该探探他们的老巢,以图他日彻底剿杀他们。把心一横道:“去三指族!”这倒是正合了晚风的意。
姐弟俩说说笑笑,跨上骏马,朝卧龙江一代策马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