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江浩就和晨曦驾着马车出发了。
马车走在一条乡间的路上,两边的庄稼已经长了到了齐腰高,水轮随着风车转动,晶亮的水从竹筒里不停地流淌出来,如沙一样的洁白雾气在一排排高大的树木间飘荡,清早的空气湿润又凉爽。
马车在这样的乡村路上走了很久,直到中午时,才进了一座看起来非常破旧的小城,城里的道路显然不是给这种贵族的马车预备的,到处都坑坑洼洼。
晨曦坐在马车里忍受着颠簸,如果再这样下去,女孩儿就要发脾气了,好在在她没发脾气之前,马车停住了,停在了一条小巷子前。那巷子太窄,马车无法通过,即便道路够宽马车也没法走,因为那条小巷子里,到处都摆放着杂乱的物品,横满了晾衣服的绳子和竹竿,那些绳子和竹竿上挂着刚刚洗过,但还有大片洗不掉油渍的衣服,女人的内衣,小孩子的旧衣服,就像一面面花花绿绿的旗帜,很多低矮的门前都摆着没有洗涮干净的便桶,看着让人作恶,空气里混合着难闻的气味。
江浩和晨曦两人都穿着长袍,把斗篷的帽子戴在头上。两人走在那条脏乱不堪的巷子里,晨曦用她那双洁白的小手捂着鼻子,不断地在鼻子下面扇风,竟管如此,她也不敢大口喘气。
女孩儿一边走,一边寻找,她在巷子中间,一个类似酒馆一样的门前停住了,那的确是个酒馆,里面乌烟瘴气,一进门就能听到醉汉的尖笑声,那屋子也不大,摆着几张破旧的木头桌子,正面有一道吧台,吧台后面站着一个留着大胡子的高大男人。
屋子里点着不少蜡烛,但光线依然很暗,烛光映着那些坐在醉汉怀里的女人,她们穿得都很暴露,举着酒杯和男人**。
江浩和晨曦一进门就引起了很多人的主意,那些人就像看着贼一样看着他们,因为他们身上的袍子与这种地方很不相称,尤其是晨曦那件紫色的袍子,胸口上面的扣子是用纯金做的,还镶嵌着宝石。江浩觉得如果不是晨曦闯了祸,恐怕她一辈子都不会到这种地方来。
晨曦也感到有点别扭,她没理会那些人犀利的目光,径直走到那条很长的吧台前面,她也没在意身旁有个醉汉趁机挤了她一下。她把一张纸条拿了出来,递给了吧台后面的大个子。
那人看了字条之后,明显是大吃了一惊,接着他缓缓把字条收好,用那种十分戒备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女孩儿半晌,又细细打量了她身后的江浩一番。
“你找他有什么事?”那人用西界的语言问道。
“是写信的人让我来的,我只能跟他本人说。”晨曦也用西界的话回答他。
那人又用他那双凶巴巴的眼睛看了看字条,显然他不太情愿,但碍于写那封信之人的势力,不得不对晨曦道:“跟我来吧!”
那人带着江浩和晨曦出了后面的一道门,两人刚走出门去,就听见屋子里哄堂大笑。
“我捏到了她的小屁股。”
“那一定很有趣儿,哈哈哈!”
江浩听到了他们的话,竟管不知道他们说些什么,但他也明白,那一定不是什么好话,他知道晨曦也一定听到了,那些人可能做梦也不会想到,被他们调侃和占了便宜的女孩儿是格罗伊家最小的女儿。
出了那屋子的后门,眼前就像迷宫一样的小巷子,那人领着江浩和晨曦不知拐了多少个弯儿,终于到了一间屋子,那屋子里有三个脏乎乎的男人正在打牌,其中一个瘦小一点的坐在一只大椅子里,他身旁还坐着一个穿短裙子的女孩儿,胸几乎露出了一半儿。
酒馆里的大汉把那张字条给了坐在椅子里的人,那人接过去很随意地看了一眼,但他沉默了很久,才放下了手里的牌,胳膊搂住了旁边的女孩儿,看着晨曦和江浩道:“要做什么样的?最好有份图纸。”
晨曦没说话,从口袋里拿出了两张图纸,那人身边的女孩儿起身接了过去。
那人看了之后,登时暴怒,骂道:“小姑娘,你要害死老子吗?”说完他腾地站了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江浩立即上前把晨曦挡在了身后,怒视着那些人,那些人没有战气,不过是普通人,只是块头大了点,长相凶了点,竟管手里拿着刀,但在江浩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晨曦站在江浩身后道:“是写信的人让我来的,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你别无选择。”她说完又给江浩使了个眼色。
江浩抢步上前,一拳打在一名大汉的肚子上,身旁的一个人尚未反应过来,心口就已经挨了一记肘击,江浩又顺势抓住了酒馆那人的头发,轻轻一带,便将二百斤重的壮汉扯倒在地,他的头正好撞在桌子上,嗑得头破血流。
江浩没有下死手,那几个人的伤虽然不至于死,但也伤得不轻,趴在地上痛苦呻吟,他们也不敢起来,因为谁也没料到,这个裹在黑袍里的男人会那么强悍。
留着一缕山羊胡的那人吓得脸色煞白,和那女孩儿依偎在角落,不敢轻举妄动。
晨曦见状,撇嘴笑了笑,对他道:“说价钱吧,否则你们都得死,因为你看过了我的图纸。”
那人看着挺老,其实年纪也不大,他眼睛转了转又看看地上倒着的那三个人,低声道:“十根金条,三天之后,到他那里取。”他用目光看了看酒馆里的那大汉。
“很好,三天之后我再过来。”
晨曦说完正要走,那人轻声道:“站住!订金!”
晨曦没有转身,她眼睛转了转,小声对江浩道:“给他三根金条。”
江浩取出了事先预备好的金条,拿出三根,每根足斤,他看了看便放在了桌上。
“我要七层!”那人道。
晨曦刷地转过身去,她看了那人半晌,无奈道:“姐夫,他要七层的订金。”
此时江浩也感到无奈,如果凭实力,他现在可以轻松杀死他们,但,他要做的是一枚女王的印戒,那可是掉脑袋的大事,普通的匠人根本就没那个胆量去做,他也看了那人半晌,随后只好又拿出了四根金条,放在了桌子上。
江浩和晨曦两人,好不容易才从那些迷宫一般的小巷子里走出来,找到了马车,两人把马车赶到了一家小客店里,要了一个屋子,简单吃了些东西。吃过饭,江浩看着窗外的夕阳,轻声问道:“晨曦,七根金条在你们西界能买到什么?”
“能买到很多东西,可以置办一份产业,当然像晨光那样的庄园就不用想了,不过买一片地,盖几所房子还是足够的。”晨曦说完,看着江浩道:“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好了,别跟我兜圈子。”
江浩回头看了女孩儿一眼,这丫头果然是够机灵的,他微笑着点了点头,“那些人不会骗咱们吧?”
“不会的,你放心吧!我朋友跟他们很熟悉,但他们不知道我是谁,当然现在我也不敢说出我的身份,万一有人走漏了消息,那咱们俩就不用玩了。”
江浩点了点头,他静静地看着女孩儿,轻声道:“你和晨星长得很像。”
“是吗?”晨曦眨着眼睛道:“那你说句实话,你喜欢姐姐吗?”
江浩又把头扭向了窗外,岔开话题道:“从这里望出去,景色很美。”
“你不要总是回避我的问题,你看着我!”晨曦从床上跳了起来,冲到江浩近前,用力搬着他的胳膊。
江浩一脸无奈,回头看着女孩儿道:“喜欢......”
“那你喜欢你现在的妻子吗?”晨曦变得一脸严肃,又继续追问道。
“你的问题怎么那么多?”江浩深吸了一口气,他实在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因为这让他感到很烦乱,于是他叹了一口气道:“晨曦,有些事不是我们能左右的,我也不想搞成这个样子,不过我和晨星的事已经过去了,我想时间久了,晨星会把我忘记的,时间会把一切都淡化的。”
“真的吗?但愿会如你所愿。”晨曦翻看着江浩,冷哼了哼。
“好了小妹妹,不要纠结这件事情了,这跟你没关系,我们会处理好这些事的,你还是好好想想,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吧!”
“那等到战争结束,你就把晨星也娶了吧!那多热闹啊!”
江浩有些不悦道:“晨曦,你这么说是对你姐姐最大的羞辱,你知道在东界,第二房太太叫什么吗?那是小妾,地位要低人一等的,再说,我是绝不会那么做的,我伤害了她一次,我已经够难受的了,你每次问我这个问题,我心里就特别难受,我决不能再伤害她第二次,你也别总是往我伤口上撒盐,我求求你了行吗?”
晨曦转着一双大眼睛,她感觉江浩说得不是假话,而且他的脸色的确很难看,于是点点头道:“好吧!好吧!但愿你们都能早点愈合,以后我不会问你这样的问题了,我保证。”
“谢谢!”
到了夜晚,江浩坐在晨曦对面的床上,默默地看着晨曦睡着了,他才在自己的床铺上盘膝打坐,他现在只能用调息代替睡眠,因为他要保证女孩儿的安全,就算不是为了弄到器物,就算为了那个曾经相爱的那个女孩儿,他也要保护好眼前的这位小妹妹,而且他也觉得晨曦并不那么讨厌,恰恰相反,这女孩儿身上又太多的优点。现在,他也担心会出现海牛大师说的那种情况,万一真的还有第二艘送信的船,晨曦的事就暴露了,所以他也很着急。
也不知过了多久,晨曦惊叫了一声,激灵灵地坐了起来,然后披着个薄被子迅速跑了江浩床上,她的速度简直比闪电还快,动作简直比猫还轻灵,跳到床上,一把搂住了江浩的一条胳膊,头埋在江浩的胳膊上,女孩儿浑身都在哆嗦。
“怎么了?”江浩急忙问道。
“姐夫,我,我,我做了个噩梦......我梦见有人拿刀杀我,而你就站在我身边,却不救我.....”晨曦越说越难过,越说哭得越厉害。
看着晨曦哭得眼泪汪汪,可怜巴巴的摸样,江浩摸了摸她的头发,“晨曦,你放心,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也没人敢用刀杀你,除非他杀了我。”
“可是我真的很害怕!你知道吗?在孙家庄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见我被挂在绞刑架上,巨大的绳套套在我的脖子上,别人推了我一下,我的双脚就悬在了空中,我就不停地挣扎,但没人救我......”女孩儿说着又轻轻哭了起来。
江浩皱起眉头,他双手用力地扶着晨曦的肩头,看着她道:“晨曦,好妹妹,你相信我,你是英雄,你在挽救众生,只要有我在,没人能叛你绞刑,只有那些发动战争的人才最应该被判处绞刑,他们死有余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