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竹和芷兰等人多年行医救人,看过了凡人悲苦,也怀了一颗医者仁心,竟管偶尔也去捞些外快,但所杀之人皆是一些不仁不义又漏于法外之徒。此时狂刀门仅剩弟子十七人,外加风无影的两个女儿,皆是襁褓中的婴儿,都依偎在母亲的怀里,而那两位母亲比兰心也大不出几岁去。
婉竹摆手道:“住手吧!够了!”看着几个姐妹住了手,她走到江浩近前,对江浩道:“江浩,我看那些人的心肠都是铁打的,算了吧!早晚他们会露面的,到了那时再杀他们不迟,就先让他们多活几天吧!缩头乌龟。”
江浩看了看那两个女子,想来定是晨星口里说的,风无影的两个女弟子了,他暗暗叹了一口气,又看了看那两个孩子,不由得就想起了自己两个孩子,也觉得于心不忍,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撤吧!”
江浩刚要下令,黑夜中闪出两条人影。
“什么人?”众人立即将两人团团围拢。
火光之下,一老一少一男一女,都身穿夜行衣,那男人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满脸的沧桑,虽然苍老却满面红光,一布白胡子洒在胸前,他身材不高,但却十分健朗,年轻时显然是个车抽汉子。老者身边站着的是个丹凤眼,生了一双笔直修眉的姑娘,十七八岁的摸样,一张瓜子脸和陆迅颇为神似。她身后背着一口刀,撘眼看去,那刀就和陆迅的秋风大同小异,只是女孩儿在把手上系了一条红璎珞。
“刀魂?”
“石铁匠?”
人群里有人认得那老者,那正是当年叱咤风云的刀魂石铁匠,此人退隐江湖多年,一直隐姓埋名,没人知道他的下落,却不料竟在今日出现了,因此有人惊讶地叫出了声。江浩也记得此人,虽然只见过一面,却对他印象颇深。
“哈哈哈哈!”老刀魂仰天长笑,他的笑声震荡寰宇,又凄然又悲凉,笑了多时,叹道:“风清影,柳含恨,庄不平,你们没想到吧!你们也会有今天哈哈哈哈!人世有轮回,苍天饶过谁?哈哈哈哈!”老者说完又是一阵长笑。
江浩一听这话风,显然是自己人,于是上前拱手道:“老前辈,晚辈江浩,见过刀魂前辈。”
老刀魂急忙搀扶江浩,他比江浩矮了一头,因此仰头细细端详了江浩半晌,点头道:“好,好哇!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老朽最近一直在关注你的事,嗨!人老了,也不想多管闲事,只不过听说今晚之事,顿感心中畅爽,故而带着女娃出来瞧瞧热闹,哈哈哈!”老者说完,对身边女孩儿道:“小倩,这位便是轩辕小姐的如意郎君,江公子了,今日正是他仗义出手,替你报了家仇,还不上前谢恩吗?”
那女孩儿闻言,燎起衣襟跪倒在江浩面前,磕头道:“小女陆小倩多谢恩人。”
“哎呀!”江浩闻言,也不得跪在地上的女孩儿,急忙招呼陆迅道:“陆大哥!”
陆迅一直都在一旁看着,一听女孩儿报出明姓,急忙上前仔细看着女孩儿问道:“你叫陆小倩?”
女孩儿点点头,“正是!”
江浩这才想起,急忙把陆小倩扶了起来,他把女孩儿拉到陆迅身边,细细端详两人的相貌。
老刀魂笑道:“不用看了,十八年前,是老夫和那书呆子从魔爪中救出了小倩,将她收为义女,便由我二人共同把她抚养长大,如果老夫没猜错的话,你师父就是那个关凤云吧?”提起关凤云的名字时,老者显出一副不屑的神情。
陆迅也知道,师父和刀魂之间只是为了争四位刀皇里排名第二的名号,多次比试也没比出个结果,因此两人一提起对方都是满脸不屑,再者刀魂与师父是同辈人,他们之间也没有深仇大恨,像这种口舌之争与自己也没多大干系,于是躬身道:“回老前辈的话,家师确是关凤云。”
“嗯!你叫陆迅,你还有个名字叫陆小风是不是呀?”老者问道。
陆小倩闻言,登时愣住了,她转身看着陆迅,她见识不敢相信,眼前这人竟是自己的亲哥哥,张了半天的嘴,才叫道:“哥哥!”
“小倩,你真的是小倩吗?”陆迅也觉得不可思议。
“十八年前家门不幸,惨遭狂刀门屠戮,杀我全家三十六口,当时我年纪还小,而且我也一直都不知道这事,直到一年之前,师父才告诉我。”陆小倩道。
“小倩,妹妹,果然是你,我可算找到你了,妹妹!”
“哥!”兄妹俩相拥而泣。
看着哥俩哭了多时,刀魂道:“好了,我已将人完完整整地交给你了,老夫使命完成,也对得起当年的故友了,也对得起你们的那位亲娘,江浩,这兄妹俩从今以后就跟着你吧!”
江浩正想说话,就听暗夜里有人抽噎,听起来那不是个女子,应该是个男子,江浩觉得纳闷儿,人家陆大哥和陆小倩兄妹俩失散多年,今日相见自然心中悲喜交加,落泪在所难免,一个大男人深更半夜哭个什么劲儿?便问道:“什么人哭哭啼啼,快现出身来!”
他这一说,那人反而哭得更伤心了,几个丐帮弟子把那人从角落里抓了出来,推推搡搡推到众人近前,借着火光观瞧,那人穿了一身白衣,面如白玉,身材瘦高,手里拿着一把纸扇,看起来就像个教书先生。
在场所有人都不认识此人,陆小倩却认识,急忙上前道:“义父,你怎么也来了?”
那书生却不是假哭,脸上真就挂着泪痕,他擦了擦眼泪,又一脸委屈地抽噎道:“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孩儿,就要离我远去,我岂有不哭之理?”
“义父,我哪也不去,小倩陪着你,给你养老送终。”陆小倩说着,脑中想起那书生往日对她的疼爱,不禁又流出泪来。
“哈哈!你要为他养老送终,那得到何年何月?”老刀魂笑了笑,又对那白衣书生道:“先生不是说好的,留在家里不来的吗?
那书生长叹一声道:“唉!我倒也想不来,我也没打算出来,就想躲在暗处多看女儿几眼,可一时忍不住就哭出了声。”
“嗨!先生何必哭呢,今日小倩找到了哥哥,你应该为她高兴才是。”老刀魂道。
“你说得倒也在理,可我还没看到她出嫁,还没看过她中意的少年郎呢,万一那人将来辜负了她,对她不好那可如何是好啊!”那书生叹道。
老刀魂也是哭笑不得,笑道:“我看先生是太过多虑了,凭小倩的美貌和才智,怎么可能找个不三不四的人呢?”
“可我就怕她像当年的婉娘,虽然找了个好郎君,却身遭不测,我怎么能放心得下呀?”书生把两手一甩道。
老刀魂急忙道:“当着孩子的面,你提那些事做什么?再者说,你单知道婉娘,你可知婉娘的生母是谁?”
“我当然知道,婉娘的生母乃是当年江家四个才女之一的江新月。”书生道。
陆迅知道,自己的亲娘就叫于婉娘,书生口中所言就是自己的家事,据说当年母亲可算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又出什么名门,身后追求者众多,据说那狂刀门当年的门主风清影便是其中的一位,但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外婆竟与江家也有关联,如此说来,自己和江浩之间很可能就有血缘关系了,可此时他也插不上话去。
江浩也觉得纳闷儿了,他也恍然明白,为何陆迅会有和常人不一样的体质,搞不好,和他之间还是至亲。
“哈哈!既然你知道,那你也应该知道,江落河与江新月的关系了。咱们何必还多做停留,还是走吧!”老刀魂笑道。
江浩闻言,心中暗想,江落河不就是自己的亲身父亲吗?如此说来,和陆迅之间还真是有些沾亲带故呢。
书生摆摆手道:“不能走,不能走,那狠心的人尚未现身,咱们怎么能走呢?”
“我看他是没脸见人,所以才不敢出来,唉!那人真是铁石心肠啊!”老刀魂看了看周围的遍地的尸骸,摇头叹道。
“他不是没脸,他那脸简直比城墙还厚啊!他也不是铁石心肠,他是毒蝎心肠。”书生冷语道。
江浩也听明白了,这两人一唱一和,是在骂风清影啊,他到也想看看,这种骂街的方法灵不灵验,就能能不能把风清影给骂出来。
老刀魂和白衣书生冷嘲热讽了半天,却也没见风清影以及狂刀门那三位族长现身,便也不再骂了。
白衣书生对江浩道:“后生,我看你们还是接着动手吧,这几个人都不能留,免除后患,人生早晚一死,什么老的少的,都杀了吧!”
江浩点点头道:“好吧!”
两名灵仙阁女子把一个女子怀里的孩子硬夺了过来,那女子先时抱着孩子,不敢做声,此番见怀中婴儿被人放在地上啼哭,便疯了一般,连哭带号要去夺回自己的亲生骨肉,她挣不脱便哭得失声力竭,连连求饶。
“我求求你们,放了我的孩子吧!只要你们放了我的孩子,我为你们当牛做马,干什么都行!”女子哭着道。
“你给我住口!”陆迅怒道:“那你问问风清影,他当年杀我家三十六口时,可有过一丝的同情?”
那女子哑然无声,无言以对,此时只是绝望地看着地上的孩子。
陆迅把手中秋风往那孩子身上一指,叫道:“风清影,你若再不出来,我可就杀你孙子了。”
时间仿佛瞬间凝固了,周围一片寂静,只剩婴儿的啼哭声,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着那地上的婴儿,看着陆迅手里的刀,只要陆迅稍一用力,那婴儿立时就再也不能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