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房间里的花每天都这么好看,一个月都看不到你,我连你枯萎的还盛放的都不知道。]
有时候人可能便有这样一种执着,特别对深爱的人。
无论对方生存还死亡,哪怕只一具黄土白骨,只要能让她看见,起码也会安心。
可这整整个月,她唯一两次都趁着医生打开门的时候向里看了一眼,看见应莫寒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安安静静一动不动,身上插满了各种仪器的各种颜色的线和管子,他没有睁开眼,便连睫毛都没有动过一下。
只这样一个眨眼间的看到便关上了门,再也看不到。
整整一个月了。
……
大雪纷飞,二月份的洛杉矶再下几场雪,这个冬天也便可以结束了。
华遥一个人裹着白色的羊绒大衣坐在医院门前的阶梯上,头上落满了白色的雪,因为一直没怎么动过,雪也没化,在她头上落的多了,远远的看着像个雪人堆砌在了阶梯上。
秦司廷走出医院看见这一幕,单手插在裤袋里凝望了许久,才走了下去,到了华遥身旁后,帮她将头上的雪拍走,然后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到她身上。
华遥不需要转过眼,只微微侧了下头看见秦司廷的皮鞋,也便没再动。
秦司廷低眸看着她,片刻后叹笑了下,干脆坐了下来,与她坐在同一个台阶上,与华遥看着同一个方向。
许久后,他道:“连我都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会醒,如果他一年都不醒,你打算在这里等一年?他十年不醒,你打算等十年?”
华遥没说话,只拿着手机来回翻看着那些自己给应莫寒发过的消息。
每天一条,已经有很多条对方未读的消息了。
华遥接到警局的电话。
开巨型货车的那个司机在今天凌晨死在了监狱里。
华遥一听,直接穿上衣服迅速出了门,赶去警局时警方将监狱里的监控调出来给她看,又将那个司机的死亡证明和法医检查结果给了她。
法医在司机的尸体上检查出某种慢性毒药的成份,死者身亡时口吐黑血,五脏六腑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摧毁,内脏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根本无力回天。
看着监控里那个司机忽然口吐鲜血倒地不起的视频回放,再又看着法医的检查结果,华遥瞬间只觉得手脚冰凉。
监狱,慢性毒药,口吐鲜血。
这和她前世的死法一模一样。
曾经她一直以为因为前世所有人都认定她撞死了云氏千金,所以死者家里跟监狱连起手来想要她死,或者远在美国的华梦然跟监狱的人有了什么联络。
那时候的她并不知道什么安书言什么苏知蓝的存在,但不等于她们不知道她的存在。
所以她前世到底死在谁的手里?
这一模一样的死法,回放的镜头像根刺一样的扎在华遥的眼睛里,她身子至能感觉得到司机在监狱里忽然喷出血来倒地不起时,那种可怕的浑身都痛的感觉,那种让人绝望的窒息感。
“苏知蓝回苏家了吗?”华遥直接将回放给暂停了,抬起眼看向警局的人。
“的,苏小姐暂时被她爷爷带了回去,目前做为嫌疑人的身份,她的自由会暂由我们掌控,不能轻易离开洛杉矶。”
华遥的手死死的纂着手中的法医检查结果,看着那上面的药物的学名,默默记在心里。
离开警局后,华遥在车里用手机查这种毒药的成份和中毒的症状,封凌开车时见华遥一直安静的坐在那里看手机,一动不动的样子仿佛跟前些天没什么区别,但她的眼里又仿佛多了些什么。
很冰,很冷。
华遥又查了下关于狂躁症的解释。
典型的症状心境高涨,思维奔逸和内心活动增多,过份自信,身子至有浮夸的想像与行为,大部分时间会激动不安,进行任何目的时不考虑后果,一种冷静时看不出来任何病症,可一旦精神受到刺激,或者自己执着想要做什么事时,会有不同于常人的过于阴暗和激动的表现。
所以苏知蓝的狂躁症与苏雪意的疯病不同,苏雪意真的疯了,失去理智的疯,而苏知蓝却埋藏在冷静理智里头下的自信与阴暗,会有各种层出不穷的丰富的手段。
回到医院,秦司廷刚从应莫寒的病房出来,华遥已经在走道里等着了。
“秦医生,这种药物在市面上很常见吗?”华遥将法医检查结果递给了他。
秦司廷瞥了她一眼,接过她递来的东西,看了两眼,再又看向她:“这种慢性毒药在国内并不常见,身子至可以说稀有,但在美国的一些个别地方能买得到,想要买到也必须通过一定的途径,要么便背后有人,要么便间钱足够多,这种毒药在体内留存两三个月,看不出任何症状,药性潜伏期时很稳定,但不一定哪天便会毒发身亡,并且无药可医。”
“这种毒通过什么方式能进入人的体内?”
“两种,静脉注射,或者通过食物摄取,注射的话更直接进入血管,死的会快一些,而只通过吃东西的方式中毒的话,会慢一些,过程有长有短,我对这类型的毒品研究的也不算特别多,也只知道一个可能。”
秦司廷说完,看着华遥那神色冰冷的神情:“警方不已经在他的帐户里查出一笔五百万的汇款?这显然他自己选择的死亡方式,并且已经安顿好他的妻儿,在事发之前便已经被注射过这种毒了。”
“封凌。”华遥转过眼,看向身后的封凌:“秦医生说想要买这种药物便必须通过一定的途径,这所谓的途径估计你们能查得到,帮我查查,苏知蓝或者与苏家走的比较近的人,有没有近期购买过这种药物的记录。”
“好。”封凌点头:“我马上派人去查。”
傍晚回到应家,还没进门便听见万珠和应绍则的争吵。
“莫寒到现在还没有醒,今天早上好不容易可以进病房里去探望的唯一一个名额你居然给了安书言,你自己亲自进去,或者我进去都好,等华遥回医院让华遥进去陪陪莫寒可情有可原,可你让安书言进去什么意思!华遥才刚流产多久,你这要趁着莫寒昏迷不醒的时候把他一直捧在手心里的媳妇儿给挤兑走吗?”
“你……”
“这事情要被华遥知道了,她得多伤心!你走开!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你个老顽固!”
“……”
华遥在应家别墅门外站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自己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等待与煎熬,这颗心已经被磨钝了,不再那么容易愤怒,也不再那么敏感。
好不容易因为应莫寒的状况稳定,而难得被医生允许进去一个人入病房探望,应绍则却没有打电话叫她回医院,而让安书言进去,这的确太过于无视她了。
等到别墅里安静了,华遥推开门走进去,万珠便可回头看向她,起身便向她走了过来:“暖暖,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华遥感觉到应绍则的目光这时也落到了她的身上,她掀了掀眼皮,没什么情绪道:“明天开始我还回医院去住吧,这里毕竟离医院还有些距离,做什么都不方便。”
言下之意便刚才他们的对话,她都听见了。
万珠顿时一脸责怪的转眼瞪了应绍则一眼,应绍则正想因为华遥这么不给他面子而对他冷讽几句,结果被万珠这么瞪了一眼,忍了忍,最终还将手中的茶杯盖重重的一拍,冷声道:“随你。”
嫁了这么个不通人情的丈夫,真能气死人,万珠忙拉着华遥的手:“暖暖,莫寒最近的情况越来越稳定了,这几天我们便在医院陪着,只要能进病房,一定让你先进去,我知道你很想他,想在他身边多陪一会儿,这些我都知道,别难过啊孩子。”
之后万珠拉着华遥回了房间,坐在床边一直握着她的手,说:“其实莫寒他爸并不对你有多少意见,只他对书言那孩子太喜欢了,只能归结为先入为主了。当初莫寒和苏家之间的婚育约只个权益之计,而且那年书言在英国读书没在美国,所以才会有了苏知蓝的事儿,换个方式说便,书言在他心里从小便按着应家儿媳妇儿的标准去培养的,他和安家的关系一直很好,书言也他看着出生,看着长大的,这感情总归不太一样。”
“可莫寒毕竟有自己的心思,他在海城的时间比较多,在美国的那几年也很少与家里人亲近,跟安家之间的往来也少,和安书言更也只见过几次面。”
“之后的事情你也都知道,莫寒的态度你也很清楚,所以不用因为莫寒爸爸的这些顽固的心思而影响到你的心情,他再怎么做也不至于糊涂到真逼着自己儿子离婚,他只不甘心,总想试一试看能不能撮合撮合,但只要你和莫寒一如既往的好下去,久了他也便会放弃了。”
华遥笑了下。
因为她从小到大跟自己母亲之间的缘分太浅,从小便跟着华弘文长大,她从来都不知道有一个好母亲什么样的感觉。
但此时此刻她意识了。
应莫寒那样冷漠又不近人情的人,偶尔温暖可亲的一面定都继承了万珠的好脾气。
为免再有这样的状况发生,华遥还直接又搬回到医院去住。
海城应暖事儿室每天都有喜报传来,对付自己事儿室这几个月内的盈利额便已经超过两个多亿这样的喜报,华遥也只很平静的开着电脑跟事儿室的大家开了个视频会议,然后继续留在洛杉矶。
应老爷子暂时还不知道应莫寒和华遥的情况,但因为他们两个已经失踪很久了,到现在也没回海城,身子至很久没有再听见过应莫寒的声音,得知他们在洛杉矶后,几次三番的要飞来洛杉矶看看他们,却都被华遥劝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