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暮？
千沐！
沈亦梵的眼底顿时就凝起了一层寒霜。
而舞台中央，穆云轩的手指已经优雅地落在了钢琴的黑白键上，轻柔舒缓的曲调在大厅里恣意地流淌开来，穆云轩轻轻闭上了双眸，然后对着话筒唱到：“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这是一首根据雁丘词的词句改编而成的歌曲，节奏低缓，曲调空灵却又隐含着丝丝入骨的忧伤。
宋千沐正准备弯腰去捡地上的专辑唱片，突然就觉得自己的胳膊被一股强劲地力道给拽住了，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听沈亦梵冷声说到：“司承，你负责将韩小姐安全送到家。”
骆司承：“……?”
韩贝妮：“……?”
舞台上的穆云轩继续唱到：“……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然后，他缓缓睁开双眸朝着宋千沐看过去，却看到卡座的位置已经变成了另一个笑脸盈盈的姑娘。
穆云轩先是一愣，随后霍然就站起身来，也不顾底下众人惊诧的目光，径自拂开人群就走到那位姑娘面前。
“刚才坐这里的人呢？”他急切地问道。
“走，走了啊。”小姑娘说完又补了一句，“好像是被人给拖走的。”
穆云轩本能就要追出去，却感觉自己的脚底下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待他捡起来一看，正是他送给宋千沐的那张专辑。
那张他唯一签过名的专辑。
主打歌：千山沐雪。
演唱者：穆云轩。
……
宋千沐被沈亦梵直接拖到了路虎的后排座上，碍于宁乐乐还在，男人到底还是收敛了满身的戾气。
坐在驾驶室，他只淡淡地说道：“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宋千沐被沈亦梵这么一拖一拽的，血液里的酒精早不知道挥发到哪儿去了，她虽然憋着满肚子怒意，也只能选择默不作声。
宁乐乐坐在宋千沐的身边，看一眼宋千沐，又偏着脑袋看一眼沈亦梵，然后小声地问道：“妈妈，你和爸爸是吵架了吗？”
小孩子的心思果然还是敏锐的，宋千沐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矢口否认到：“没有，妈妈只是有些头晕。”
“哦。”宁乐乐松了一口气，“那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吧。”
宋千沐握着小丫头软软的小手才闭上眼睛，手机就响了。
她看了一眼号码，还是宋千婳。
于是毫不犹豫就挂断了，宋千婳却特别坚持又拨打过来。
迫不得已，她只能划开接听键，就听到宋千婳近乎于咆哮的声音：“宋千沐，你的心肠够歹毒的啊，奶奶都吐血了，你居然还敢挂我的电话？我告诉你，要是奶奶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辈子和你没完。”
宋千沐的脸色瞬间就成了灰白色：“你说奶奶吐血了？血液的颜色是鲜红的还是红黑色的，出血量大概有多少……”
“别拿你做医生的那套标准来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现在赶紧给我过来，记得带上你的银行卡，要不然你就等着给奶奶收尸吧。”
“哪家医院？哪个病房？”
宋千婳却是报出了一个小区的名字之后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宋千沐紧紧地拽着手机，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正在和沈亦梵处于僵持之中，她急切地说道：“沈亦梵，我和乐乐要下车。”
宋千沐的手机听筒外泄声音并不是太大，沈亦梵也只隐约听到了一些，他不但没有停车的迹象，反而是从后视镜里面无表情地看了宋千沐一眼：“地址。”
宋千沐也没时间过多的纠结，咬了咬唇：“昆园小区。”
沈亦梵将车调了个头，随后又拨出了周博文的号码：“立即带着你的老婆来昆园大门口接宁乐乐。”
“昆园小区？”周博文一脸懵，“宋医生搬家了啊？”
“少废话，我二十分钟后就到。”
……
沈亦梵的车停在昆园小区门口的时候，周博文已经到了，只不过因为赶得急，身上穿着一套真丝睡衣，光脚穿一双拖鞋，而他的小娇妻和他差不多一个装束。
沈亦梵将宁乐乐交给周博文夫妻俩的时候，他突然惜字如金地说了一句：“周太太是幼师。”
很明显，这话是对宋千沐说的，言下之意让她放心，周博文夫妻一定会照顾好宁乐乐的。
宋千沐连感激的话都没说上一句，就被沈亦梵给塞进了副驾驶。
路虎继续往小区里行驶，最后在一栋老旧的单元楼门口停了下来，宋千沐抬头往上看，楼的外观比她所住的景澜小区还要斑驳，可她明明记得宋昌雄在a市买的是小别墅啊。
当然，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她迈腿就往楼上走。
六楼的大门敞开着，听到脚步声，宋千婳急急忙忙从屋里走出来，见到宋千沐，她习惯性地就开始撒泼：“宋千沐，你磨磨蹭蹭干嘛了？怎么才来啊？我都快急死了。”
“奶奶呢？”
“在卧室，我一个人抱不动，又，沈，沈总……”
沈亦梵站在门口寡淡地看了宋千婳一眼，宋千婳一个字都不敢再说了。
宋千沐担心老太太的病情，径自就进了屋。
屋子里的摆设又脏又乱，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人收拾打理了，空气中也充斥着一股苦兮兮的中药味混合着发霉的味道。
再往里走，宋千沐就看到自己的奶奶正仰面躺在一张简易的钢丝床上，原本消瘦的身体更是骨瘦如柴，老太太闭着眼睛，眼窝深陷，垂在床沿边的双手就像干枯的树枝，而老太太的脸颊上衣服上到处都沾着血迹，地面上也有一大滩。
宋千沐也顾不得洁癖了，飞快上前就去试探老太太的鼻息，不算太好，她又压低声音喊道：“奶奶，奶奶……”
老太太毫无知觉。
宋千沐也没有精力去责问宋千婳，只是迅速摸出手机拨打120急救电话。
她也是一名医生，自然知道老年人突然吐血的严重性，与急救人员通电话的时候，声音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沈亦梵突然沉声问道：“老太太现在可不可以移动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