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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何谓功名!(中)

    黄喜娟看着兰妮子,突然一把抓过了她的胳膊。

    只见本就没有多厚实的衣服瞬间塌了下去,女孩的胳臂竟不比地上的柴火棍子粗多少!

    黄喜娟一下子把兰妮子也抱在怀里,叫了声“我可怜的孩子~我懂事的闺女~”

    眼泪便再也止不住。

    兰妮子趴在黄喜娟的怀里,再没了之前的坚强,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了出来,呜呜的哭声里满是哀伤和无助。

    而一旁的斗升却紧紧搂住黄喜娟的脖子,咧着嘴微弱的喊出了一声“娘。。。”

    郭麒云看着这一切,抖了抖嘴唇却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

    他几步走到外面的车上拎了一罐子油和串起来的半扇马肉,并对马如风说道:“拿五十斤米面来!”

    进到院子里,郭麒云用袖子擦干了眼泪笑着喊道:“刘老哥,嫂子,看我给这俩孩子带啥来了!”

    几人随着郭麒云的声音转过身来,都瞪大了眼睛。

    只见郭麒云左手抱着个罐子,右手拎着半扇肉,马如风拎着一大袋子面粉。

    “这有一罐子油和半扇马肉,还有些面,我估计,应该够俩孩子吃一段时间了!”

    两个孩子不知所措的望着郭麒云几人,打他们出生就没见过这么多粮食,更别说那一整罐子的油和那跟斗升差不多高的马肉!

    刘书槐张了张嘴却是没说出话,只是眼泪不住的往下流。

    而黄喜娟看着这些东西,拉着两个孩子走到郭麒云面前哽咽着说道:“郭兄弟,这俩孩子命苦,斗升生下来没几天他们娘就没了。半年前他爹也去了,就留下这两个孤苦伶仃的孩子。这几年灾荒,乡亲们就是想接济也是有心无力。若是没有你,咱庄上怕是连个安稳年也过不得。你这大恩大德,嫂子不说什么了,我代兰妮子和斗升的爹娘,给你磕头了!~”

    说罢拉着两个孩子跪了下来就要磕头。

    郭麒云上前一步搀住了黄喜娟的臂弯儿,说道:“嫂子!嫂子!~你快起来~”

    好不容易硬拉起了黄喜娟,郭麒云摸着两个孩子的头问道:“你们俩大名叫啥啊?”

    “我叫李二兰,他是我弟叫李斗升!郭队头,我们不能白受你的好,明天我带着弟弟到你家去做工吧!”

    郭麒云笑了笑说道:“呵呵呵,我没田没地的,也没啥工作交给你们做。你要是有心,以后带着弟弟去刘保长家帮着忙活忙活吧~”

    郭麒云知道,自从杀了王小五,刘书槐家就一直没了帮工,里里外外都是黄喜娟一个人忙活。夫妇两人又没有孩子,很多时候难免有些孤单。

    郭麒云这么安排,也算是两全其美。

    李二兰点着头说道:“记住了,郭队头,以后每天我都带着弟弟去三叔和婶子家。你别看我小,我有力气着呢!”

    二兰接着说道:“郭队头、三叔、婶子,进屋喝口热水把~”

    刘书槐夫妇一同看向郭麒云,郭麒云微笑着说道:“不了,下回吧~一会儿做点好吃的给自己和斗升吃吧。记着!以后你要和斗升吃的一样多,只有你身体好了,才能带着弟弟长大成人!”

    李二兰看着郭麒云,似乎明白了他说的话,随即用力的点了点头。

    让郭大壮和马如风将东西搬进屋里,几人出了院子。

    刘书槐深深叹了口气,看了郭麒云和黄喜娟一眼,说道:“咱去王四叔家看看吧。。。”

    不一会儿,刘书槐带着几人到了一幢破败的房子前。

    这房子塌了近三分之一,坍塌的地方用破布和干草蒙着。

    屋子四周一片狼藉,半人高的枯草,胡乱摆放的瓦罐、用具还有残缺的窗棂,无处不透着破败。

    掀开了脏破的门帘,郭麒云随着刘书槐走进了一个昏暗的屋子。

    一进屋子,就闻到一股难闻的臭味。

    郭麒云有些微微皱眉,可刘书槐依旧面无表情。

    郭麒云稍微适应了屋子的味道和光线,只见不大的屋子里凌乱的摆放着家用的物品,残破的铁锅,缺齿的瓷碗,变了形的桌椅。。。

    这时屋角传来几声无力的咳嗽声,郭麒云寻声望去,只见一张铺着稻草和破布的炕上,一位老者正倚着墙壁坐着。

    待离得近了些,郭麒云看清了老者的全貌。

    老人看起来五六十岁,脸上深深的皱纹似乎诉说着无尽的沧桑,这个月份儿却还穿着单薄的衣衫,脚上甚至连一只鞋子也没有。

    他无神的目光盯着墙角,似乎只有偶尔的轻咳能够证明他的存在。

    “王家四叔。。。”

    刘书槐轻轻的叫了一声。

    老人听见声音,突然颤颤巍巍的想要起来,眼睛里瞬间有了某些神采。

    “是谁?。。。是百顺儿吗?是。。。是我儿百顺儿回来了吗?。。。”

    说着,他伸出了手胡乱的抓着。

    郭麒云这才看清,老人的眼睛是瞎的。。。

    刘书槐伸手握住了老者的手,老者激动的握着那只手,反复的摸着。

    “四叔,是我,我是三槐。。。”

    老者先是笑着,随后却转为失落。

    “不是百顺儿。。。不是啊。。。不是我儿百顺儿。。。”

    然后又慢慢向后靠去,重新倚着墙壁。

    黄喜娟有些哽咽的声音从后边传来。

    “两年前,王家四叔的小儿子百顺儿被拉了壮丁,从此一去不返。这几年,他家里的人不是病死了就是饿死了,去年四婶儿也走了,就剩下四叔一个人,也不知怎么的就瞎了。。。”

    郭麒云看着四叔那已经冻得紫青的双脚,毫不犹豫地脱下了自己的大棉鞋。

    当他的脚底碰触到坑洼不平的地面的时候,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下瞬间布满全身。

    “郭兄弟!你。。。”

    黄喜娟关切的声音从后边响起。

    郭麒云忍着两脚的刺骨冰寒走近老者,要将鞋子套在他的脚上。

    一旁的刘书槐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郭麒云看向刘书槐的脸,却看到他绷着嘴唇和微红的眼睛。

    他轻轻拍了拍刘书槐的手臂,那首才慢慢的松开了。

    郭麒云将大棉鞋套在王家四叔的脚上,却发现他几乎没有什么反应,除了低咳,就是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接着,郭麒云又将羊皮袄子脱了下来,盖在了他的身上。

    就在这时,王家四叔突然直起身子,两只骨瘦如柴的手一把抓住了郭麒云。

    “是百顺儿吗?是我儿百顺儿吗?!”

    他用手胡乱的摸着郭麒云的脸颊和胳膊,嘴里不住的说着:“是百顺儿不?是百顺儿不!?。。。”

    郭麒云看着王家四叔污浊的双眼,看着他瘦的只剩下骨头的身体,看着他期待的表情,听着他明显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话语。

    “爹。。。”

    老者的动作和胡言乱语突然因为这一声爹都停住了。

    接着,那浑浊不堪的双眼里突然冒出了豆大的泪珠。

    他举着不停颤抖的双手摸上了郭麒云的脸颊,摸到了他滚烫的泪珠。

    突然,老者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似乎要将这天地都撕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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