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明亮的走廊内,反射逆光的一道身影由远及近,高跟鞋落地声音焦急,嫣然俏丽的容颜慢慢跃入众人眼帘。
苏忆墨惊诧的望着走来的女人,“姐姐……”
简妍本该这两天就回帝都的,但台风天气延误了航班,她也有些不放心苏忆墨,加上又看到报道新闻,一来医院,她是既担心许愿,又忧心苏忆墨,没想到就撞见了这一幕。
“我不清楚你们廖家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节哀顺变。”简妍先望着卫焺表达了安慰。
卫焺没说什么。
“我能和阿默说两句话吗?有点事。”简妍问。
卫焺一直对女孩儿特别怜惜,也容易轻信长得好看的女人,毕竟美女谁不爱呢,加上简妍态度谦和,有礼有貌的,他便点头默许了。
简妍拾起地上的拐杖,并搀扶着苏忆墨拐弯进了楼梯间。
外面有保镖,她余光瞥见了。
“走吧,离开这里,随便你去哪里,再也不要回来了。”简妍压低声,虽没太弄懂具体发生了什么,可凭着本能直觉,廖美美的死八成和他有关。
简妍自诩不够了解苏忆墨,但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弟弟,她是既恨,又痛,既想将他扔出去,随便廖家人怎么处理,死活由天,又感觉对不起在天有灵的小姨,如果说苏忆墨罪有余辜,就是个变脸的畜生混蛋,那又是谁造就的呢?
是廖东兴,是过世的小姨,是整个廖家……
人之初,不管性本善还是性本恶,成长环境,养成经历……都有极大的影响力。
想到这里,简妍真是痛心疾首。
“你闯的祸已经够多的了,我没力气和你再争辩什么,阿默,你真的应该好好反省一下了,离开这里,走的远远的。”
苏忆墨望着她,“我可以走,也会走,但许……”
“你还有脸提许愿?我问你,你做的哪一件事,是许愿让你做的?”
苏忆墨动了动唇,却无言以对。
“你反感廖江城,一直处心积虑敌对他,那我问你,他和你之间,真的有什么实质性的恩怨吗?没有吧,包括他和许愿订婚,也是他自己努力争取来的,人家没偷没抢,你又凭什么针对他?”
“你们都是私生子,在廖家受的待遇一样,他可能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最起码很多事情上,他做的无愧于心,而你呢?”
简妍一直目光瞥着楼梯门外的几个保镖,敛压着情绪,说话声音很低,“这句话我不该说,但我也一直想说,阿默,你配不上许愿,死了这条心吧。”
“和你生父是谁,家庭背景都无关,是你这个人,你所有的聪明才智,脑筋计谋都用错了地方,或许你本意是好的,可最终结果……”
简妍也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这个弟弟。
说苏忆墨坏吧,很多地方他也是被逼无奈,比如洪江,比如廖东兴,他只是想要自由,想要解脱,想要自己做主的人生,说他好吧,他又间接害了廖美美。
“你真该好好冷静一下了。”简妍无奈叹息,“再留在之类对你也不利,走吧。”
简妍将包包里的车钥匙塞给他,推着他下楼,“开我的车走!”
片刻。
卫焺看着空荡荡的楼梯间,脸色发黑。
漂亮的女人不可信,他就知道。
……
深夜。
一台京号的库里南终于抵达了s市,缓缓驶入陆家嘴邻立的奢华小区,在市中心医院门前停了下来。
楼上明亮的灯光照在左占的脸上,有些刺目,也映的他脸色灰白。
芮沉跟随着他上楼,周特助去住院部询问消息。
等左占到了对应楼层,正往病房方向走时,后方周特助也走了过来。
“问到什么了吗?”芮沉先问了句。
周特助脸色不太好,木讷的喉咙像被卡住了,一句完整的话都道不出口。
左占看在眼里,脸色一沉,加快了脚步,并拦下了一位路过的护士,“请问有没有一位叫许愿的患者?血癌……”
“这个……”护士听清楚患者名讳也有些吞吐。
左占没再问任何,视线中他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廖江城从不远处的空闲病房内出来,也一眼看到了他,冷冷的脸上毫无表情,像刚经历过一场哀恸,那种由内而外的颓然感不言而喻。
左占避开护士,大步走了过去。
“她呢?”
廖江城沉默不声。
“她在哪里?”左占又重复了遍。
廖江城眼眸中密密麻麻盘踞着血丝,只深呼吸了一口气,就好像用尽了全部气力,难耐的搓了把脸,余光示意支走了卫焺。
“说话,她到底在哪里?”
廖江城依旧没说话,只轻轻的扫了左占一眼,那目光不带任何情绪,不痛不痒不恨不怪,像悲伤麻木到了一定程度,反而压抑的令人心头难耐。
他转身就进了旁侧的休息室。
左占也迈步跟了进去。
“你后悔了吗。”廖江城终于开了口,声音哑的要命。
左占一怔。
“你早干嘛了?我让你带她走的时候,你干什么了?”廖江城平淡的话音,不含任何的责备和质问,却字字句句像一把利剑,戳的左占心口疼。
廖江城低下了头,望着洁净的地板,有些自言自语,“说白了,我们就在暗自较量,都在赌,我拿你对她的感情,赌你舍不得她出事,只能放手,还能从中狠敲你一笔,你也在拿我重利这一点,赌我不会见死不救……”
廖江城的声音很淡,也很轻,可没发出一个字音都似撕扯着内心的伤口,血淋淋的溢出唇边,“她走了……”
空气一瞬间安静了。
左占大脑轰地一沉,他比任何时候都清楚,这句‘走了’代表着什么。
“你说……”
左占缓了又缓,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他尽量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强忍着冲过去弄死廖江城的冲动,“不、可、能!她到底在哪里?”
许愿是身患绝症,也是早就确诊过的,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治疗,就算是无法移植手术,也不会突然身亡,这肯定不对!
“阴间,黄泉,地狱……”廖江城惨笑着,声音凉薄如冰。
左占阴鸷的眼眸都红了,握紧的拳头咯咯作响,上前逼进一步,冷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廖江城冷笑着,却比哭还难看,“我妹妹死了,你说我对她做什么?反正也是早一天晚一天,与其看着她发病痛苦,倒不如……”
“廖、江、城!”
左占怒意勃发的几个字刚道出口,廖江城忽然冲上来,对着左占就是一拳。
左占早有防备,可还是被这依附全部怒意的一拳打的身体踉跄,后退了数步,才勉强稳住身体,可嘴中也有一股血腥弥漫。
“你有脸问我对她做了什么,你也配!从你把她扔给我那一刻起,她就是我的了!是生是死,要杀要剐都由我做主!”
“去你妈的,你个傻逼!”
左占抬腿就踹了廖江城一脚,并顺势健步过去,又给了廖江城一拳,再反手钳起他衣领,阴鸷的眼眸猩红的像脱笼的猛兽,再固若金汤的理智也被情绪冲刷,左占声音都变了样,每个字都狠厉的带着血和痛,“你妹妹出事,是你和苏忆墨害的,和她无关!如果你敢……”
暴虐因子在左占胸膛内凝聚,他不知道自己会再做出什么来,但他只知道一点,他要许愿。
廖江城强打起精神,反手擒住左占的衣领,“我说了,她已经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廖江城手腕忽然一脱力,些许不加掩饰的悲痛在眸中放大,坍塌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