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昏睡的一夜,发生了很多事。
首先,席衍照顾着她,私人医生过来检查量了体温,摇头叹了口气,“烧这么高,肯定是身体里有炎症,持续下去很容易引起肺
炎,她这病的很重,明天一定要去医院……”
医生配好药,打上了吊水。
医生走后,席衍便继续守在床旁,却心疼的坐立难安。
他一会儿给许愿掖掖被子,一会儿给她敷毛巾,然后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视线一瞬不瞬的望着床上的她。
许愿的病,远比他听说的还要重,化疗只能拖一时算一时,而且依她现在的身体,也根本撑不住,唯一的办法……
还是要手术。
席衍思前想后,还是没顾已在深夜,给季放打去了个电话。
超乎他预料的,季放根本没休息,电话很快就被接了起来,低沉的嗓音直截了当,“许愿在你哪儿?”
稍微一顿,季放又道,“张管家刚和我说了。”
不想外公外婆担心着急,许愿一直都在瞒着病情。
席衍道,“对,她在我这儿,烧的很厉害,明早我送她去医院,但是三爷,我想知道有关她手术的事……”
季放就沉默了。
他知道席衍想问的是什么,关于这些,也算不上秘密无需隐瞒,他稍措了下词,道,“这个和廖家有点关系,具体的电话里说不
太方便,明早我过去,见面细说。”
“好。”
席衍眸中泛起了波澜,难怪廖江城会主动登门威胁,手中握有‘王牌’自有恃无恐。
再往下想,那左占和她离婚分开,该不会也是因为这个……
这个念想只在席衍心中炸开一瞬就打消了,眼前首要的是许愿,再想其他也无济于事。
而另一边。
季放挂了电话,掀起的冷眸扫了眼灯火通明的廖家老宅,掐灭了手中大半支烟,迈步走了进去。
廖江城也没休息,除了和北美市场部几位高管视频会议外,更多的,是家里面出了事。
噼里啪啦——
各种玻璃瓷瓶碎裂的声音,在楼下震耳欲聋。
“小姐,您冷静一下,真别这样……”
“都这么晚了,您明天不是还要和冉先生约会吗?先上楼休息吧。”
几个保姆劝慰着,刚要凑过去,就被廖美美推开了,她火冒三丈的脸色极难看,“滚!廖二呢!躲在书房算什么本事?出来!”
她一直住在外面的私人小公寓,今天回来就是要和廖江城理论的,结果她等了一晚上,廖江城回来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进了
书房,几个小时了,任凭她把楼下能砸的都砸了,廖江城也没现身。
廖美美忍不了,气冲冲的随手抄了根球杆,上楼就要砸书房门,而这时,房门竟然开了。
廖江城斜身倚着门框,歪头浅眯的凤眸冷冷的睨着她,手中还拿了根烟,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按着打火机,“闹够了吗。
”
他平淡的字音,轻缓的没有半分责备。
却偏偏这样,更激发了廖美美的怒火,“你听好了,不管许愿是生是死,我、都、不、捐、骨、髓!”
“她害死了我爸!就冲这一点,我宁可死,都不会去救她的!你也别和我说什么道理,我心肠也没有那么坏,可以不诅咒不阻挠
,但我做不到去救她!廖江城,你别再逼我!”
不管外面怎么讹以传讹诋毁廖东兴,也不管他本性到底如此,哪怕他就真禽兽不如,可在廖美美印象中,那也是她的父亲,而
且这么多年了,廖东兴待她不错,血浓于水,她就不可能去救仇人。
都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廖美美也清楚,所以当年,她义无反顾的捐献救许愿,没有半句怨言,还觉得廖家对不起许家,她也该
这么做,而现在呢,父亲一条人命啊,说没就没了,还让她怎么接受?
“也休想道德绑架我,我心存的那点善念,不是对仇人的!我可以不报仇,两家恩怨就此结束,但我就是不可能救她!”
廖美美把话说死,扔了手里球杆,转身就走。
“爸的死和她无关。”廖江城淡漠的声音响起。
廖美美脚步顿了下。
“她也什么都没做,真正害死爸的人……”
“是你。”廖美美截断话音,转身时补出了关键性的两字。
自廖东兴真正去世后,国内廖氏上层董事们不晓情况,也没什么动作,但家里面不少长辈亲戚,却捕风捉影,追着蛛丝马迹,
将所有矛头都指向了廖江城。
廖美美也听到了很多,但她一直不敢相信,以为是那些人嫉妒的谣言,可现在想想……或许真应了那句无风不起浪。
这个家里,放浪不羁的大哥,游手好闲成了劳改犯,内敛低调的二哥,残忍弑父恶贯满盈,一直和家里疏远,冷漠高冷的弟弟
,也和家里断绝了来往……
廖家,还真是……
廖美美痛苦的满心撕裂,头像要炸开了似的,千言万语也形容不过她的心情,泪水早已模糊视线,她哽咽的泣不成声,“真、真
的……真的是你做的?”
廖江城点烟吸了一口。
烟雾笼罩之下,他轻垂的睫毛遮住了思绪,隐晦的面容深邃,信步走向她,哑声道,“别再怪她了,她也是无辜的。”
“无辜?”廖美美像听到了天下最大的笑话,讥笑的泪如雨下,“她哪里无辜了?如果没有她,爸怎么会有今天!如果没有她,你
和左占会闹成现在这样!如果没有她……一切的一切都该是好好的!”
“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她一样是罪魁祸首!”
廖美美声嘶力竭的字字泣血,一字一句皆像重拳砸在了廖江城心上。
他们每个人都只顾着自己的成败得失,利益取舍,恩怨情仇,却忽略了身边人,廖家闹出这么大的事,胜者是他,得意的是苏
忆墨,牺牲苦痛的却是廖美美。
她才是最无辜,也最不该承受这一切的。
“你和她都没错,哥也不想逼你,就这……”
“不、可、能!”廖美美义愤填膺,“让我救她,除非我死了!”
“那你就去死吧。”
一道清冷幽沉的声音犹如另个世界横出的利剑,狠狠劈开了宁静的夜,徐徐回荡在空旷的客厅之内,使楼上的兄妹都为之一怔
,只隔着一层楼的距离,就猜到了声音主人。
廖江城走了几步,透过二楼平台低眸下望,果然,玄关那边门开着,管家一脸无措的站在一旁,客厅之内,不知何时站了一位
英气俊美的少年,白脂一般的肌肤在光线下熠熠,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可一双深邃的眼眸,有着超越年龄的阴沉,视线森森
地刺过来,直指人心,长得是极好看,却带着一股瘆人的诡谲气质。
廖美美也几步跑过来,“其凡,你怎么……”
苏忆墨冷冷的看着她,“你如果不想救人,一心求死,那就死吧,死亡四小时内抽取骨髓,一样可以做手术移植。”
“你……”廖美美气的差点昏厥,“为了许愿,你想让我死?”
苏忆墨缄口不答。
而玄关门外,季放颀长的身形靠着石柱,手中夹着的烟星火明灭,脚边也散落了数根烟蒂,他本来是催廖江城交人做手术的,
可现在看来……
这廖家,远比想象中的乱。
“好!我成全你!”廖美美像做了个很大的决心,视死如归的抹了抹脸上的泪痕。
廖江城眉心一紧,“别胡闹,先老实……”
他话都没说完,就见廖美美突然从兜里拿出了个小药瓶似的东西,拧开盖子她一饮而尽,廖江城愣了下,“美美,你喝的什么?
”
“毒药!”廖美美扔了药瓶,冷然的看着楼下的苏忆墨,“这药毒性极强,一旦摄入段时候就内侵蚀五脏六腑,血液骨髓一样都不
放过,我可以死,但绝不让你们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