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还疼不疼了?”
季放看着床榻上安静输液的许愿,狭长的凤眸凝满思绪。
许愿有气无力,胃疼了一天一夜才来医院,刚输液又岂能马上缓解,她道,“还有点。”
“活该!”
许愿,“……”
季放叼着烟,顾虑着病房没点燃,“自己有胃病不知道吗?我给你安排那些保姆厨师,是让你合理饮食均衡的,你擅自做主,不自找的吗。”
呵斥完,他又止不住心疼,“我知道没有味觉很难受……但再忍一忍,医生这边都在想办法,慢慢肯定能治过来的。”
想到这个,季放又止不住的窝火,他不惜重金聘请各类权威医师教授,反复诊疗开药,但迟迟不见效,这是怎么回事?
许愿正想说什么,病房门被敲开,温医生走了进来。
简单聊了几句后,温医生就给季放递了个眼色,季放看出用意,移步向外。
病房里只剩下许愿一人,看着洛辛送来的养胃小米粥,她毫无胃口,一拿过手机,就看到了左占发来的信息。
她目光微顿,索性滑动删除了。
嗡嗡——
是季放的电话在响。
许愿看了眼,知道是公司的事儿,便扶着输液架起身,拿着手机给他送过去。
医生办公室。
“很抱歉,三爷,我们是真的尽力了,骨髓造血细胞持续呈恶性,无限制增生渗透,先后将两次的all治疗只是起到了勉强扼制的作用,从最近一次检查来看,也不能再继续了……”
季放呼吸变重,“那怎么办?还有其他治疗方法吗?”
“其他的……怕是暂时也是缓解的作用,想要治愈最好是再做一次移植手术,虽然这个方法有点冒进,但我也和几位教授都探讨过,这是目前为止最有效的。”
“那就准备手术吧,移植骨髓我之前让人预存了……”
温医生忙拦阻,“那个不行的,三爷,这也是我要和您谈的,温小姐生前预留的骨髓,虽然和许董匹配,但排斥性太大,一直潜在对抗宿主,已经激活并让癌细胞扩散了,此外,许董现在的身体,也不适合再移植其他新生骨髓。”
季放没太听懂,“具体什么意思?”
“许董一共做过三次移植手术,除去对抗宿主严重的温小姐,另外两位捐献者,最好联系上他们,再进行一次移植手术,这是最保守,也最合适的。”
季放身形猛地一僵。
其他两位捐献者,第一位是他好不容易找到女学生,三年前就被李梦瑶害死了,第二位廖美美,也在前年意外身亡……
这让他再上哪儿联系这两位去?
“如果找不到这两位捐献者呢?”季放问。
温医生脸色就凝重了,“……那她的身体怕是……肝脏,脾胃损伤都很严重,真的撑不了多久……”
季放如坠冰窖,脸上表情惨淡,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呼之欲出,他用了极大的毅力才控制着慢慢道出,“她还有……多长时间?”
“这个不太好说,因为有这两次的all治疗,暂时压制了病情发展,如果接下来能配合化疗话,多少还能延缓病情,但她身体也不再适合移植新骨髓,所以……”
在季放威压的目光下,温医生只能硬着头皮,勉强道,“大概半年左右吧。”
门外,许愿大脑发沉,身体也有些踉跄,险些一头栽在地上。
她依稀记得三年前温医生说她还有八个月,而现在……
缩短到了半年。
六个月。
许愿转身,强忍着不适的身体,一步一步近乎缺氧吃力的走回了病房。
从确诊得病的那天,她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所以,也谈不上多震惊,只是她以为治了这么久……和期望中的有些不符罢了,混乱的心上各种狼藉,可有一件事却在心底渐渐清朗。
她也是时候该下定决心了。
……
左占处理事情快准狠,虽绑架晏诗薇没什么可用证据,他直接命人彻查了晏诗航负责的两家工厂,事后两天,律师就将查账进度反馈给他,从中的债务就高达上千万,他将这些整理下,全交给了警方。
晏诗航被捕时,晏二叔和妻子苦苦哀求,左占冷面无情,软硬兼施几句话震慑的二叔和妻子哑口无言。
晏诗薇不得不感叹,姜还是老辣,她哥一出手,打的对方连站都站不稳,无论从人脉调动还是方式策略,都是她望尘莫及的,难怪这些年父母能将整个晏家托他打理,果然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啊。
忙完这些,左占也抽空去了趟医院。
他站在床旁,看着还闭阖眼眸的白锦川,重重地沉了口气,“想装死博我妹同情?白锦川,你可真能给自己长脸!”
片刻间,白锦川也就睁开了眼睛。
他不耐的坐起身,手臂上打了石膏,头上也裹着纱布,怎么看他都像个重伤员,他没好气的盯着左占,“和你有关系吗?我‘装死’还是‘装可怜’也不是给你看的,麻溜滚蛋!”
“像个男人点,你救她是你甘愿的,本来你也欠她的,这次就两清了,往后桥归桥,路归路,别再缠着她。”
左占顿了下,再言,“还有,晏诗航已经被我送进去了,你们白家要再迁怒找事儿,就冲我来,别动诗薇和晏家。”
“滚滚滚!别在这儿烦人!”
“干点人事,别让我瞧不起你。”
“操!我需要你瞧得起吗?真能给自己脸上贴金。”
“好自为之吧。”
“好自为之你麻痹……”
病房门忽然被推开,看到走进来的晏诗薇时,白锦川后半句话硬生生噎了回去,刚刚怒气勃发的脸色,也霎时好转,甚至怔了几秒,还勉强‘喜颜悦色’的看着左占,“你去忙吧,我没事儿的。”
这变脸速度……
左占冷哼一声,向外时审视的目光扫着晏诗薇。
晏诗薇尴尬的轻低头,小声说,“哥,我不会拎不清的,就只看看他……”
左占眯了下眼睛,到底没说什么,门一开一合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白锦川的目光一直都在晏诗薇身上,直到她走到了自己床前。
晏诗薇道,“伤好些了吗?还疼吗?”
“疼!”白锦川分外笃定,“可疼了,疼的我晚上都睡不着……”
晏诗薇便转了身。
“你刚来就走?干嘛去?”白锦川着急了。
晏诗薇回头说,“去找医生护士,给你开些止痛类药物。”
白锦川眨了眨眼睛,“……也不用,只要能看到你,我就不疼了。”
晏诗薇心绪发沉,无奈道,“我这次来……”
“你这次来是看看我的,我知道。”白锦川身手,轻扶着她脸颊,慢慢地又握住了她的手。
晏诗薇怔了下,轻拂开了他。
白锦川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里难受起来,“你以前也是这样吧。”
“什么?”
“因为白家的私事,车祸时你推开我,自己受了重伤,躺在医院里,我却……”白锦川说不下去,想到以前的薄情,他都想骂自己一句人渣,他沉下了眸,“还有在美国时,你发高烧,我还因别的事和你吵架……我太不是东西了。”
晏诗薇沉默了。
白锦川字字句句,都像是针在戳她的心,掏心掏肺的真爱一个人,却被慢待轻薄的伤痛,不堪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