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做了一个梦。
他在梦中温习过去的往事。
明知这是梦,但艾伦却醒不过来。
各种画面浮现,然后消失。
最后一副画面留在艾伦的眼前,然后缓缓聚出具体的轮廓。
艾伦马上就认出了目前的画面——那是他第一次看到他妈妈哭泣的时候。
在外面玩耍归来的艾伦,推开房门,进入到他与他妈妈的家。
那是一间小得惊人的破屋。
摆了张床铺后,就几乎再无其他的空间。
妈妈就坐在床边,暗自垂泪。
那时还只有8岁的艾伦,并不理解妈妈为何要哭泣。
但他感受得出来——妈妈相当地悲伤。
在见到艾伦回来后,妈妈立即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想要努力止住泪水,不再让泪水流出。
但是——不论妈妈怎么擦,都擦不干净脸上的泪水。
反而还月擦越多。
到最后,妈妈干脆放弃了对泪水的擦拭,直接向艾伦招了招手,示意让艾伦过来。
不明就理的艾伦缓缓走到妈妈的膝边,然后被妈妈一把抱起放在双腿上。
“妈妈……你怎么哭了?”
“对不起……艾伦,都是因为我的原因,才害你和我一起住在这么狭小、破旧的地方……”
说到这,从妈妈的双眼中涌出的泪水便越发多了起来。
“妈妈……你别哭了……”
“艾伦,你长大之后,可一定要好好努力,一定要成为贵族,让你的名字添多一个‘冯’字呀。’”
“‘冯?’”
那是艾伦第一次知道“冯”字。
第一次知道这个……无数人做梦都想在自己的名字中加入的字眼。
“贵族和平民不能结婚生子,你之所以没有爸爸,便是因为我的名字里面没有‘冯’,而他是贵族,他的名字里有‘冯’字……如果……如果我的名字是米娜·冯·琼斯就好了……”
这同样也是艾伦第一次从妈妈那听到有关爸爸的事情。
自艾伦有记忆以来,艾伦便没有任何与爸爸有关的记忆。
自小到大,都是妈妈一直陪着他。
即使到现在艾伦已经成了法兰克帝国的大将,艾伦也不知道他的爸爸是谁,不知道他的爸爸到底长什么样。
妈妈直到病死,都不愿再提那个男人的名字。
艾伦只知道他爸爸是一个贵族。
一个……抛弃了他和他妈妈的贵族。
他的妈妈原本是爸爸府邸里的一名侍女。
他爸爸看上了他妈妈的美貌。
那时的爸爸说尽了好话,什么“我一定会娶你的。”、“即使你是平民我也不在乎。”
而妈妈也傻傻地信了那个男人的鬼话。
受骗的妈妈在怀了艾伦后,担心被他人发现自己有个私生子的爸爸,便无情地抛弃抛弃了妈妈,以及那时还在腹中的艾伦。
在将妈妈逐出府邸时,爸爸对妈妈说出了一句让妈妈记了一辈子的话:“贵族怎么可能与平民相结合!”
“妈妈……你真的不要再哭了……”
艾伦出自本能地安慰着妈妈。
“呜、呜呜呜呜……”但妈妈的泪水就是怎么也止不住。
“妈妈……”
……
……
眼前的画面再次一变。
光线开始扭曲。
扭曲的光线,最后重组了一个新的画面。
艾伦立即认出了这副新画面——这是他刚成为大将时,参加大将们的聚会时那一晚。
艾伦凭借着自己的才干,以及自己的运气,获得了夏德皇帝的赏识。被夏德皇帝一路提拔。
最后成为了法兰克帝国第一个平民出身的大将。
只不过……艾伦在费尽千辛万苦成为大将后的生活,也并不是很如意。
“你就是那个艾伦·琼斯吧?哼!真是让人不爽!新的大将是个莽夫就罢了,没想到还是一个平民!”
“唉……大将的尊贵性,受到践踏了啊……”
“平民,你给我小心一点。之后的日子最好不要犯任何的过错。我会拼尽我的全力,努力揪出你的所有错误,然后摘下你大将的军衔!”
法兰克帝国的贵族们垄断了所有的高级文职与军职。
法兰克军的最高军衔——大将,一直以来,也都是只有贵族才能担任。
垄断高级军职已久的贵族们,对于平民出身的艾伦,自然是百般不爽。
自艾伦成为大将以来,他的这些同僚便毫不掩饰对艾伦的冷嘲热讽。
巴不得艾伦早点犯错误、然后被赶出大将的行列之中。
所以自成为大将后,艾伦便过着如履薄冰的生活。
不敢犯一丁点的错误,生怕被自己的同僚们抓到把柄。
在避免犯错的同时,艾伦也努力争取着军功。
艾伦对于打仗、对于战斗之类的事情,其实根本毫无兴趣。
他不是为了类似于保家卫国这样远大的志向而选择从军的。
他选择从军的目的,从头至尾便只有一个——成为贵族,让自己的名字中多一个“冯”字。
自有记忆开始,母亲就不断地告诉艾伦:不论如何,都得成为贵族。
不惜一切代价地成为贵族!
幼时的艾伦哪知道什么贵族与平民之间的区别。
但妈妈的这句教诲,艾伦却记得清清楚楚。
“不论如何都得成为贵族”——在不知不觉中,这早已变成了艾伦的执念,变成了艾伦一切的行事准则。
而参军——便是自小便力气奇大的艾伦所能想到的唯一一个有机会当上贵族的方法。
不过当上贵族——谈何容易?
即使艾伦已经成为了大将、得到了法兰克军的最高军衔,但他也仍然没有机会成为贵族。
在法兰克帝国,平民若想成为贵族是一件艰难地几乎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自建国以来,能以平民之身跃升贵族阶层的人,近乎没有。
若想成为贵族、若想让自己的名字里加个“冯”字,就必须要立下相当大的战功。
很大、很大的战功……
……
……
面前的画面再次一变。
光线再次扭曲。
然后重组。
此次重组的光线都是阴暗的线条。
眼前的光线,是如此地昏暗。
艾伦记得这个地方。
这里是囚笼。
在维河的河畔败给苏诚,并被苏诚生擒后,艾伦便倍关进了这座木笼里,然后被运往潘德拉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