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尸骸,层层套叠的白骨。
这是亚托克斯的触觉告诉他的,他简直无法想象,这里究竟是堆积了多少尸体,仅仅从摸到的这冰山一角,他感觉这些尸体就大概有七八具,也或许是更多。
之前进门时闻到的腐臭味就是这些尸体散发出来的吧,亚托克斯想着。
手一撑,站了起来,便发现刺穿自己腹部的,正是一截骨茬。
强忍着痛,将骨茬从腹部拔了出来,鲜血又开始顺着伤口一滴、一滴滴落到地面之上。
随着鲜血的滴落,地面上的白骨也开始不断地在发生变化。
原本像是风化了无数年脆弱的白骨,开始变得洁白、光滑起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亚托克斯的眼睛也逐渐开始适应了这个无光的环境,向之前摸到的白骨方向望去。
这一眼让亚托克斯惊诧万分。
在那里是由一张完全由白骨拼接构成的书桌,亚托克斯僵硬地转了转脖子,发现这房间内的一切装饰都是泛着白黄色,如果没猜错的话,所有的一切都是由白骨构成的。
相比之下,哪怕满地的尸骸构成的万人坑都不算什么。
亚托克斯再次回过头,看向了桌上同样由白骨制成的画框,注意着脚下,向前趟了几步,慢慢地伸手从桌上将画框拿了起来。
触感不重,反而很轻,就像是一张纸般,而且明明是漆黑无光的环境,按理来说亚托克斯感觉他应该看不清画中的图案,可是他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看清楚了白骨画框中的画。
或者说是拿起白骨画框的一瞬间,亚托克斯就感受到了画中的图案,明白了画所表达的意思,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了这么极端的情绪,或者说这么多极端的情绪融合在了一起,构成的这无比可怕的负面情绪。
亚托克斯颈后的寒毛瞬间竖了起来,就像是炸毛的猫一般,惊慌失措地将画框丢回了桌上,弯着腰大口地喘着粗气。
“哈……呼……哈……呼……”
待呼吸平复,亚托克斯抬起已满是冷汗的头,神色复杂地看向了倒在桌上的白骨画框。
“莉迪亚、迪莉娅。”亚托克斯默默地将这两个名字记在了心底。
转过身,没有再看书桌的方向一眼,现在他已明白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异世界,更不是幻境,而是世界投影的暗面,一切心怀不甘亡灵的最终归宿,一个由怨恨和绝望为主旋律支撑的世界,在这里只有**的血肉躯体与阴冷怨毒的阴魂。
暗界的形成就像是无数碎片,哪里有充满怨恨和绝望的死者诞生,哪里就会出现暗界的碎片,死前的不甘越大,形成的暗界就越大;暗界会随着‘它’的主人而不断变化,吸引生者来到这个世界,最终将来到这里的生者化为养分;死亡在暗界的人也会变为这里的一份子,成为这里主人的仆从或是爪牙,如果在他们中诞生了强大者,他们也会反抗这里的主人。
然后像蛊虫一般在这个封闭的暗界中厮杀,直到出现唯一的幸存者,这个时候暗界就会将所有的力量灌入这个‘幸运儿’的体内,扭曲‘他们’的意识,然后暗界完成了它的使命,将唯一的‘生还者’送还到现世之中,对这个世界展开‘报复’,让无数的生灵惨死,然后再诞生更多的暗界。
如此循环,如此反复。
亚托克斯不明白,暗界诞生的意义何在,难道只是为了对世界的报复和杀戮之外,难道还有更多的意义?
他不明白,现在也没时间让他思考明白。
他现在只知道,现在他得在暗界崩塌前想办法离开这里,否则他也会成为这里惨死者的一员,然后用尽他的一切供养暗界里的胜利者,更何况这个暗界明显出现了魔鬼和那群邪教徒的手笔,鬼知道会变成怎样,会诞生怎样的一个怪物。
虽然按理来说,暗界在崩塌前是只进不出,但是眼前的这个暗界已经却已经有人出去过了,现在这也是他唯一的生路。
亚托克斯小心翼翼地挪到了床边,看向了床的方向。
白骨构成的床上空无一物,亚托克斯有些遗憾地将头转了一个方向,刚转身准备走向目光所至的洗浴间的位置,却忽然停下了脚步,猛地转过身,奔向了床头柜的位置。
蹲下身,慢慢地将眼睛凑近,看着这个同样空无一物的床头柜,脸色变得十分凝重。
从床头柜上留下的痕迹来看,这里曾经摆放着什么,但是现在已经不见了踪影,而之前在‘莉迪亚房间’的时候,明明没有这个床头柜存在。
将头低下,检视了一下地面,亚托克斯发现这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其它的几行脚印。
看上去像是有大约三人来过这个房间,将床头柜上的东西拿走了,而且他们在进入时留下的脚印,他们并不是通过自己身后的门进入的,而是集中在了床边。
那么意味着这个房间之内还有自己没有发现的通道,也许这就是出去的关键。
亚托克斯将注意力又集中了几分,仔细观察着地面的脚印,顺着脚印不断前进,在房间内绕了一个圈之后,最终又回到了床边。
看到这一幕,亚托克斯露出几分苦笑,接着绕着床走了两圈,发现脚印最开始确实是在床边出现,而后又消失在这。
就像是有人躺在床上醒来,在房间内随便逛了一圈,然后来到床头柜边拿上东西,又躺回了床上一般。
“要不要,试试?”亚托克斯在心底暗自纠结着。
下定了决心,正准备上床,突然外界却传来了巨大的动静,随之而来的便是整栋房屋开始剧烈的震动起来,房间外木质结构的房屋‘吱吱作响’,还传来了倒塌的声音,而房间内,一些白骨的碎片也全都在地面上滚动着,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砰!”的一声忽然在房间内响了起来。
亚托克斯猛地回过头,看向了声音发出的方向,看了一眼便发现是白骨书桌上的画框掉落在了一片狼藉的地面之上。
楞了一下,他转过身,向画框掉落的位置走去,然后弯下了腰,看样子是准备将画框拾起,可是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身后的床边出现了一个浑身漆黑的人影。
人影看上去穿着同样漆黑的长袍,但却行动间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响,‘他’慢慢看着亚托克斯的后背,慢慢地抬起了手臂,宽大的袖口滑落,透露出一只白皙且修长的手掌。
这只手掌没有劳作或锻炼留下的痕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十三四岁且身处富贵家庭的孩子一般。
只是现在握着一柄看上去像是由漆黑石质锻造而成的祭祀刀一般的玩意,白与黑的对比,如此强烈,视觉上的冲突,在这个环境下,显得更是恐怖了几分,身影的主人快速地靠近亚托克斯,可是声音就像是被禁止了一般,根本无法传播。
而满亚托克斯正准备弯腰拾取那个诡异的白骨画框,却丝毫没有发现身后的异变,漆黑的身影已经到了亚托克斯的身后,扬起的手臂猛然挥下,漆黑的祭祀刀加速刺向了亚托克斯的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