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在夏府待了十几日,慕容风便陆续送了好几车的礼物过来。
多是些珍贵药材,滋补养气调理身子的,不仅适用于孕妇,也适用于体弱年长者。
还有些便是稀罕的绫罗绸缎,精致绣品,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从大历跋山涉水运来的。
姜国的绣娘工艺比起大历的,还是差了那么一截,所以在贵族中,大历的绣品更加流行。
这些东西,夏雪看都不曾多看一眼,便让母亲全部入库,当做是她带回娘家的东西。
“你看看你也住了些日子了,是该回去了吧。难道你还要等太子爷亲自来接你不成?”母亲不由得有些心焦了,生怕夏雪在东宫受到冷落。
毕竟他们家不是姜国的豪门大户,好不容易女儿嫁给太子,唯一仰仗的不过是一道批命断文。至于女儿是否真的有那传说中的极贵命格,她做母亲的是不知道,唯一盼的就是女儿能够受夫君爱护,平安喜乐。
夏雪也知道,自己要是再在夏府里待下去,母亲恐怕头发都要再白上许多,只好跟着慕容风派来的人一起回都城去了。
算算日子,半个多月前她派白鸮送信给云霏儿,怎么着也该拿着回信返来了。
回东宫之前,她借口要去采买些东西,便到自家铺子里询问白鸮的下落,结果掌柜的告知白鸮还未回都城来,他们也好几日没有白鸮的消息了。
这让夏雪不由得有些担心了。
“圣女不必担心,已经派出人去寻了,若是有白老大的消息,定会第一时间回报。”
听他们把年纪轻轻的白鸮称作白老大,夏雪差点没笑出来,好不容易绷着脸,应道,“那行,辛苦你们了。”
为了避免让人怀疑,离开前她还是随便买了些东西,才返回东宫去。
夏雪才坐在自己屋里,悠哉地喝着茶,就听见外面一阵脚步声。
是慕容风听说她回来了,便从宫里匆匆赶了回来。
“爱妃总算是回来了,再过几日,我本打算亲去接你……”
屋里伺候的婢女们十分识趣地退到了外面,还将门帮他们带上。
夏雪放下茶杯,也不用装作人前与他恩爱的模样,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好了,你已经看见我了,可以去忙自己的事了。”
“半月未见,为夫甚是想念,不如留下来陪你说说话。”
“好啊,那说说看,你跟燕王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慕容风脸上的笑意未变,却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似的,“爱妃不喜欢泛舟,那我们过两天去城郊踏青如何?这个季节的景色别有意境。”
夏雪攥紧了拳头,这人是在故意试探她的底线吗?
她明明晕船,他就非要带她去泛舟,她不想出门,他就说要去郊外踏青。
自己装了十几年瘸子坐轮椅坐腻了,现在开始到处找乐子,还非得拉着她下水不成?
“你不觉得我身形日渐笨重,出外游玩不太妥当吗?”
“医者也常说,孕者要多活动活动,对你身子大有益处。”
“那你跟燕王下一步准备做什么?难道是在城郊有所图谋?”
慕容风依旧是充耳不闻,“我们夫妻俩的乐子,总提他人做什么。对了,师父前几日还问起你来,你上次不是说愿意拜师吗?不如我们寻个日子,一起去太师府拜会他如何?”
见他提到了楼明清,夏雪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好啊。”
旁的事情夏雪丝毫不感兴趣,但只要是说到楼太师,她的表情都变得温柔了许多,慕容风心中不免有些吃味。
过了两日,正如慕容风之前所承诺的那般,他与夏雪一起到太师府拜访楼太师。
楼清明跟慕容风的师徒关系,对外还是秘密,旁人只道是太子看重楼太师,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过往。
等到了太师府之后,夏雪才发现了这一点,看来慕容风在某些事情上对她还算是老实。
可这也不能让她原谅他之前屡次欺骗自己的罪过。
楼清明正式要收夏雪为徒时,是他们三人在内殿之中品茶闲聊,周围并无旁人。
照例,楼清明要为夏雪亲自占上一卦,虽然这举动在夏雪看来,完全是江湖神棍的幌子,但毕竟那人是自己小叔,她还是表现得很感兴趣。
眼看着几枚卦板落到了桌面上,楼清明解了卦象之时,抬头望向夏雪,目光有些疑惑。
就连旁边的慕容风也不说话了,表情严肃起来。
这入师之时的占卜,问的是师徒缘分,而卦象显示是亲缘。
慕容风当场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在他看来,毫不相干的两人若为亲缘,亦可解释为情缘,难道说师父当真对夏雪有另一层想法,所以才要收她为徒。
师父年纪虽大,但其实大部分是因为故意蓄须显得老态,但实际也并不算老。
夏雪完全不明所以,“这卦是好是坏?”
楼清明干咳了一声,“你同我进来一下。”
夏雪毫不迟疑地起身,就跟着楼清明往里间走去。
慕容风差一点就没坐住,按理说这些年来,他对师父再造之恩一直感念在心,可为何偏偏要是夏雪?这世上,为数不多,他最在意的人,为何会跟自己的恩师有这般牵扯?
夏雪跟着进来之后,楼清明缓缓问道,“你同我说实话,楼千雪跟你何关系?”
这个久远到有些陌生的名字,让夏雪微微一怔,“呃,我说过的,她是我闺中好友。”
“除此之外呢?”
夏雪愣住了,“没了呀,难道还应该有些什么吗?”
“据我所知,夏雪生在大历京城,且自小身体不佳,极少出过闺阁,楼千雪数年前随家人入京,与夏雪相识之后,二人虽常有往来,都是千雪去看望夏小姐。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闺阁小姐,是如何学会做那么多信州菜,单凭好友只言片语,竟能将菜肴味道做得分毫不差?”
楼清明的眼神逐渐变得严厉起来。
夏雪有些慌了,“我……我后来学的,不行吗?”
“为何别的不学,偏偏要学做信州菜,还偏偏都是我喜欢的?雪儿,你到底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楼清明望向夏雪的目光恢复之前的柔和,甚至带着几分无奈。
楼千雪在家时,长辈们多称呼她为雪儿,而夏雪在家时,家里人常唤她小雪。
夏雪眼底泪光闪烁着,没想到小叔还是认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