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诊断季夫人是忧伤过激，一时心绪激荡才昏厥过去，只要好好调理，保持心情镇定，就不会有大碍了。
;还不去开药方！季相始终没什么好脸色。
但季容这一去，还是要他来处理的。
夏雪听见他在门口吩咐底下人，;此事不得外泄，待过几日城门解封之后，将少爷的尸身运出城去。
说完，他就先走了。夫人也被仆役们准备的软轿抬了回去。
夏雪还在季容的床边，伸手再次确认着他的脉搏气息，果然是全无。
几个时辰之前，他还跟她拌嘴，这会儿就毫无生气地躺在这里了。
夏雪并不是多喜欢这个人，可他毕竟在京城危难之时，还同自己一起去帮助那些逃难的百姓，说明他也不是那么坏的人。
望着他脸上还有被烟熏黑的污迹，夏雪抹掉眼角的湿润，;你们帮我准备点热水，我替兄长收拾干净。
;这些事，让我们来做就好了。小姐您不必……
;好歹相识一场，就当是我送他最后一程。
见夏雪态度坚决，那些下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就有人端着热水盆跟一应用具进来了。
;再准备干净衣裳，总不能让相府少爷穿着一身被烧烂的脏衣裳去吧。她轻轻一笑。
下人欲言又止，只能转身再去准备。
夏雪坐在床边，一点一点替季容擦拭着脸颊上的污脏，接着解开他的衣带，准备替他换一身衣裳。
;小姐，不如还是让我们来吧，毕竟男女有别。有个下人在旁边忍不住提醒道。
;虽然我与他并无真正血缘，但好歹也是名义上的兄妹，人都已经不在了，还要在意什么男女大防！夏雪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有些生气。
一旦涉及到生死，她就有些不理智了。
明明这下人也是好意，可她也不知道是在为季容不值，还是在感慨曾经自己经历过的不甘。
那下人便说不出话来，只好留下衣裳，由得夏雪独自在这里帮季容整理最后的仪容。
;你之前搞出那么多明堂，是不是只是想让季相多看你一眼？想让他承认你这个儿子？其实你很聪明，希望你下一辈子可以投胎到好人家，有一个平安康健喜乐无忧的一生……
夏雪一边帮他擦拭着身子，一边帮他换上干净的衣裳。
为了帮他穿好上衣，她只能将他推着坐起来，这时看到他后颈上有三处红点，有些像是针灸的痕迹。
当时她也没有细想，只是继续手里的动作，很快便替他换好了衣裳。
离开季容的小院子时，她嘱咐曾经跟在季容身旁的仆役道，;这几日就辛苦你们好好照顾他的尸身，替他买一口上好的棺材。
说着，她从腰间钱袋里取出一叠银票递了过去。
想起季相应该不会喜欢这种大张旗鼓的阵仗，她又补充道，;棺材买好，备在城外不用运回来。相府里应该不打算置办丧事，你们见机行事吧。
那仆役分明是被夏雪的态度感动了，用袖口抹了抹眼泪，;多谢小姐！
回到阁楼里之后，原本听说姬康就快要回来的消息，该是高兴的，可夏雪这会儿也开心不起来。
她走到里间，坐下时都没有察觉到这里坐了人。
;你哭过？垚忽然出声，吓了她一跳。
;这么快就回来了？夏雪轻拍着胸口压惊。
垚挪了位置，坐到她身旁来，;出什么事了吗？
;季容死了。
;相府的那个少爷？他死了，所以你很难过？
;也不是那么难过，只是有些感触而已。即便是我，面临过那么多生生死死，但每一次死亡真实来临时，那种让人窒息的感觉还是无法承受。你明白吗？
;你不是为他难过，而是为了你认识的人又死了一个？
夏雪缓缓点了点头，;也对，也不对。
她长叹了一口气，;避难所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守备营跟御林军的人还在追查，应该是越国的先锋。我们的人只是受了些轻伤，没什么大碍，你不必担心。
;嗯，那就好。越国的人也真是大胆，竟然偷袭到京城脚边，不过他们也嚣张不了几天了。对了，你还没说前几天你到底去哪儿了……
;你那个皇帝就要回来了。垚的表情忽然变得认真了，眼神也有些复杂。
夏雪盯着他看，片刻之后，她反应过来，;你追到前线去了？
被她猜出来了，他也没有隐瞒，点了点头，;费了些功夫，割了那个叫牧野的人头，这是你说过的，擒贼先擒王。用这个法子，能快速解决战斗。
夏雪不禁愣住了，;就这几日的功夫，你去了一趟越国都城，还杀了他们的小王爷，然后又赶回来？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轻功还不错。垚抿唇轻笑，没有故意掩饰自己的得意。
虽然他说得轻松，但夏雪忽然可以理解为什么夜公公对垚有敌意了，对于皇帝来说，任何可能威胁到他的不可控力量都会成为潜在的敌人。
更何况，这可是当初燕王培养出来的杀人工具，不仅是夜公公的态度，恐怕姬康也会这么想。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难道你不怕吗？夏雪皱起眉头来。
见她脸上并没有露出欢欣，反而似乎有些生气，垚不解道，;我不想看到你为他终日担忧，快速结束这场战争，不是你希望的吗？
;有时候战争是无法避免的，也有该去终结它的人去结束，你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让人知道的话，甚至会给你带来危险！你以为当初燕王是为什么一直控制着你吗？任何一个有野心的人都会想要你这把锋利的武器！
夏雪说得有些激动，干脆站了起来。
垚也跟着她起身，;你在为我担心？
;当然会为你担心，难道你想做别人的工具吗？她回身，没好气地瞪向他。
原以为他做事会更谨慎一些，没想到竟还是这般随性。
垚微微一笑，;我只做你的工具。
;我不需要你做什么工具，也不需要你再去杀什么人，你好好过一个普通人的日子，不好吗？
垚的笑容渐渐收敛，;他要回来了，所以你不需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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