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宫里大大小小的庆典被一道圣旨削减章程,能省则省。
百官称颂陛下仁德,不仅考虑的是节省开支,为国库节流,也是令民间效仿,勤俭度日。只不过各宫该有的赏赐依旧是在新年的第一天之后陆续送了过来。
长春宫的份例不仅是永乐公主,还有姬康专门送给夏雪的各种礼物。
这些东西,根本不能引起夏雪的注意。
御赐之物,每一份都记录在案,又不能拿出宫去换钱,对她来说当然没用了。
她无不怀念以前还在御前做宫女的时候,姬康还会直接赏赐她一箱子金锭子。
内务府新招来的乳娘尤氏是由夜公公领过来的。
原先的乳娘,夏雪只知道她姓张,虽然已让人送了一大笔银子给她家人,但像这种受到极度惊吓后的癔症,若是送回去,怕是家里面也不会好好替她诊治。
索性就让她继续留在长春宫里,夏雪自己来替她看诊治疗。
夜公公让宫人们领着新来的乳娘先下去熟悉熟悉环境,安排好了一切之后,自己则进到殿内给夏雪请安。
“我才回来就听说了之前的事情,永乐公主无碍吧?”
“查得怎么样了?跟慈仁宫到底有没有关系?”夏雪一针见血地追问道。
“有没有关系,你都别多想了。陛下自会处理的。”夜公公说得很是含糊,其实慈仁宫里出现宫女的尸首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这件事不管查成什么样,姬康都不会让夏雪知道内情的。
听了这个答案,夏雪脸色平静,倒也不意外。
就算是慈仁宫那位要对付自己跟永乐,姬康也不愿意明着起了冲突,难道是要昭告天下当朝皇帝后宫不合,太后与妃子之间勾心斗角吗?
至于太后不喜欢自己,夏雪早就心里有数了。
可就算是为了永乐,她也明白自己是该低头了。
“听说前些时候太后身体不太好,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看她?”
“这……还是算了吧,过些时候陛下自有安排。”夜公公像是传话人,只是重复着姬康交代给他的事。
这让夏雪有些恼火了,瞪向他,“你要是没别的话说,那我就要送客了!”
“人都说吃一堑长一智,经历了那么多事,你心气还是这么高,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夜公公像是喃喃自语似的轻声叹道,说着便向夏雪行了一礼,才道,“奴才告退,还请娘娘保重。”
往日里她跟夜公公说话从来不拘着身份,哪怕她之前几次被册封之后,在私下里与他也不曾生分。
眼下他礼数周全,反而叫夏雪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被下令禁足在这长春宫里,难免有些脾气,你别见外。”她跟着起身,解释着也算是委婉道歉。
夜公公点了点头,算是明白她的意思,唇边扯起一个淡淡微笑,也是让她不要往心里去。他们之间本来身份有别,他这么做,也是在提醒自己,有些事万万不能僭越。
夜公公才走到长春宫的门口,就看见小安子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一见面就高声呼道,“总管大人!不,不好了!”
“掌嘴!正月里说话也不知道忌讳!”夜公公沉声提醒着。
小安子赶紧捂住嘴,缓了缓神,才改口道,“总管大人,兰妃娘娘突然肚子疼,太医怎么瞧都瞧不出问题来。这会儿陛下还在御书房里跟几位大臣商议国事,越秀殿的人来了好几次,小的实在不知该怎么办?”
夏雪在屋里听到声音,跟着走出来想看看到底出什么事了。
夜公公回头远远看了她一眼,用眼神示意让她回去,便带着小安子匆匆离开了。
就算夏雪被困在长春宫里,过了半日功夫,她也听说了外面发生的事情。
宫女们出去一趟打听回来的消息,迫不及待地跟主子汇报着。
“听说是怡妃在宫里兴压胜术,诅咒兰妃跟她肚子的孩子,所以才有这么一出。”
“这么快就查到了?”夏雪觉得有些蹊跷。
“人赃并获,是钦天监新上任的大人占卜出来的,一抓一个准!”
“陛下怎么说?”
“好像是褫夺了封号,将怡妃打入冷宫。”
白天出了这样的事情,原本以为姬康晚上会去陪着兰妃了,没想到他晚上还是过来长春宫了。
虽然名义上这里还是公主的寝殿,可实际上变成了他们一家三口的安乐窝。
姬康进来之后,屏退了左右,跟夏雪一起逗女儿,绝口不提后宫里发生的那些事,只是很认真地跟夏雪讨论着女儿到底长得像谁。
夏雪仔细盯着才四个月大的永乐,肉嘟嘟的脸蛋粉嫩又可爱,“至少要等六七岁长开了之后才能看得出来吧,现在我觉得她谁都不像。”
“不对,她的眉毛像朕,眼睛鼻子像你,将来一定是绝代美人,让多少小子为她倾倒。”
“我怎么看不出来。”她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却被姬康搂进怀里。
他轻轻抵在她的额头边,柔声说道,“不如再给朕生个孩子吧,不论男女,朕都会一样疼他,也好给永乐作伴。”
离得近了,夏雪闻到他身上的香料味道有些变化,只不过这味道很轻很淡,哪怕是她嗅觉这么灵敏,也不太确定是制香手段变化而导致香味变化,还是香料成分有变。
见夏雪不说话,姬康微笑道,“你不应,就当你默认了。”
永乐转着眼珠,望着父母的身影,忽然咯咯笑出声来,伸出胖手在空中挥舞着。
“看,永乐也同意了。让咱们赶紧给她再添个弟弟妹妹呢。”姬康趁机轻轻握住永乐的小手。
夏雪被他这样搂在怀里,虽是笑着,却依然有些心事。
等到天快亮时,姬康准备去上早朝了,夏雪装睡,等他走了之后,她才起床。
这个时候,外面的宫人一个个都是没睡醒的模样,她便趁机用哨笛召来传信雀鸟,送了一封信出宫。
宫外很快收到了夏雪的消息,白鸮展开之后只见一串药名。
“怎么回事?圣女在宫里身子不舒服吗?”
刚刚回京的柳亦辰,接过单子,仔细看了看,摇了摇头,“这方子,是避子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