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看着燕王带人离开之后,她又急又气,忙活半天做的都是无用功。正踌躇着准备离开时,一个石子飞了过来,打在她扶墙的手背上。她本能地缩了手,身体失去平衡,就从墙头一下子栽进了院子里。
“哎——”一声惨叫还未及落地,她就被韩溪桥从地下接住了。
“哪儿来的小贼,竟敢如此放肆,让我瞧瞧。”韩溪桥故意奚落道,“原来是我过门的媳妇儿。”
夏雪从他怀中挣扎着跳起来,破口大骂,“呸!呸!谁是你媳妇儿,少乱认亲。”
“太后的懿旨已出,不日咱俩就要在这宫中最大的太和殿中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完婚,而且还是由陛下亲自主持证婚。到时你不承认都不行了。若不是惦记着夫君,你怎么会心急地爬墙来看我?”
听着他一番歪理,夏雪忍不住大翻白眼。
天空中一道响雷,雨点哗啦啦地落下来,又密又急让人无从招架。
“进屋来避避雨。”韩溪桥伸手拉着她就往屋里走。
夏雪甩开他的胳膊,顺手洒了一把迷药过去,可是在雨中几乎没什么效果,而且她的动作早被韩溪桥看穿了。
“上回在燕王府里,你垂涎我的美色,对我下药之事,我还没跟你讨回来呢。又想故技重施?”
“我垂涎你美色?”夏雪被气到笑了。
韩溪桥已经走到檐下,回头道,“若不是,你怎会趁我昏倒时,对我上下其手,摸来摸去,还有这个时候分明是倾盆大雨,你却丝毫不避,难道不是又想色诱于我?”说着,他指了指夏雪身上已经被雨点打湿的外袍。
夏雪咬着牙,几步冲到屋檐下另一端,义正言辞道,“上一回的事完全是个误会,我对你没有半点兴趣。”
“是吗?那我对你倒是很有兴趣。”
“奴婢不过是宫中一个小小的女官,实在无福消受小侯爷的这番兴趣。”夏雪低头装作行礼,然后趁机又想再洒些迷药,却被韩溪桥一把擒住了手腕,将她藏在袖子里的迷药全都抖了出来。
“瞧瞧你都藏了些什么?”
夏雪被他抓着手腕,生生叫疼,却躲不过他的搜身。
平日里她用来防身之用的十几份各类功效的香粉全被他搜了出来。
其人动作之快,并没有跟她有过多接触,可还是让她红了脸颊,忿忿骂道,“哪儿有你这样的人,男女授受不亲!快放开我!”
“这个时候才跟我说什么授受不亲的鬼话,晚了些吧。我大好男儿的清誉早叫你给毁了,你不想想如何赔我,还带了这么多下三滥的东西,又企图对我行不轨之事?”
“什么……你在说什么……”夏雪被他颠三倒四的话气得都不知该怎么反驳。
虽然她喜欢用迷药,这个的确是不怎么上得了台面,可她的目的是很单纯的,只想弄清楚他跟燕王之间的关系而已。可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却变了一番味道。
“行!既然你说我毁你清誉,非要我嫁给你,好啊!告诉你,我命硬得很,一过门就是准寡妇,你敢娶,我为什么不敢嫁,洞房花烛夜就是给你布灵堂的时候!”夏雪被气得脑子一热,也撂了狠话。
说完,她还低头一口咬在他抓着自己的手上,疼得韩溪桥顿时哇哇大叫了起来。
他这才赶紧松开了手,夏雪也就趁着这个时候转身跑进雨里,一转眼出了殿门就不见人影。
韩溪桥原本对她只有几分好奇,却因为她这份泼辣劲又多了几分欣赏,低头望着自己手背上的牙印,轻轻笑了。
夏雪冒着雨又回到前殿,等一个面圣的机会。
门口伺候的小陆子看她被淋得像个落汤鸡似的,赶紧取了一把油纸伞出来,“你先回去吧,陛下正在批折子呢,这会儿谁都不见。”
夏雪执拗地摇了摇头,“那我等着便是了。等陛下忙完了政务,再见我也不迟。”
小陆子是得了师父的吩咐,知道不能放她进去,只能叹气道,“这又是何苦呢?你身子才好些,这么淋着雨会受不了的。陛下今天大概是不会再召见你了,方才皇后来过一趟……已经让内务府去拟旨了,你的婚事八成已经定下来了。”
先是太后的威胁,接着她一向信任的姬康也对她避而不见,连问她一句愿不愿意都没有,就先拟旨赐婚?
这就是真正的天家做派吗?
夏雪勉强一笑,应道,“那我知道了。”
她退了几步,准备走下台阶,脚步一个踉跄,从白玉台阶上滑了下去,重重摔在殿前的石板上。小陆子赶紧撑开伞,跟了过来,伸手要扶她,却被她倔强地拒绝了。
夏雪自己从地上爬起来,落寞地走进雨中。
她以前总觉得宫城很到处都是高高的围墙,不管多大的宫殿都还是显得逼仄,可这一回却觉得宫城很小,很挤,压得人快透不过气来。
御书房里,姬康停下手中的朱笔,听着窗外的雨声,心情总算是恢复了一些。
“朕想出去走走。”
夜公公赶紧备下雨伞想跟着一起,姬康摆了摆手,“朕想一个人在附近随意走走,不必跟着。”
他揉了揉眉心,将回荡在脑海里的声音暂时放在了一旁,走了出去。小陆子正提着一柄油纸伞望着外面的雨发着呆,听见后面来了声音,才知道皇上出来了,赶紧将手里的伞重新撑开,准备替主子开路。
姬康伸手从他手里把伞接了过来,“朕自己去走走,你们在这儿候着。”
小陆子下意识望了一眼旁边的夜公公,夜公公轻轻颔首,眼神示意他不必再多话了。小陆子这才赶紧退到边上,让出路来。
明明还是白日,却因为瓢泼暴雨,让整个天空昏暗得像是快到夜晚了一般。
雨声像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的吵闹喧嚣着,反而让人的内心变得宁静了。
姬康一步一步走在甬道上,隔着雨幕远远望去前方有个身影几分熟悉,衣裳的颜色也似夏雪身上那件。他心中一动,追了几步想跟上前去看个仔细,只是不留神踩到一处积水坑,溅脏了袍底靴面。
待他再抬头张望时,眼前已经没了那道倩影。
“难道是看错了?”他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