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抬眼就看见姬康正瞪着自己，“你忘了先前乱吃乱喝的下场？”
她悻悻然缩回了手，嘀咕道，“那还不是替陛下挡灾了，也该算是功劳一件吧。”
“你倒是会算，先立功接着就闯祸！”姬康将手里的奏折放回桌面上，“现在该说说今日私自出宫，是怎么回事了吧。”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夏雪把心一横，“陛下应该知道兰嫔是清白的，但大理寺迟迟审不出结果，奴婢只是一时情急才想去打探。”
“在你眼中，朕难道就是一个不分青红皂白，乱定人罪名的昏君吗？”姬康反问道。
夏雪一挑眉梢，很想回答是啊，但忍了又忍，“陛下睿智，奴婢小女子自然是不如的，但奴婢看到的是兰嫔对陛下一片真心，却无端受累，遭受牢狱之灾至今。陛下难道不该怜香惜玉吗？”
“怜香惜玉？”姬康冷笑了一声，“你要朕怜什么香，又惜什么玉？”
他说话间，从御案后面站起来，几步朝着夏雪走了过来。
夏雪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压迫感，只能连连后退，结结巴巴地辩解道，“当然，当然是像兰嫔那样真心对待陛下的人。”
“兰嫔她是一片真心，那你呢？”姬康将夏雪逼退到罗汉床边，她退无再退，只能一屁股坐到了罗汉床边上。
“陛下是饮酒了吗？说什么胡话？”她躲闪着目光，不敢再与他对视。
而姬康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单指挑起她的下巴，半强迫似的让她望着自己，等待着她的回应。
夏雪微扬起头来，对上他那双明亮的眼眸，胸口小鹿开始慌了，心脏飞快跳动的节奏有些不受控制了似的。
“陛下！燕王殿下跟秦尚书求见……”
门口的通报声音，让夏雪赶紧从罗汉床上跳起来，避开了姬康的“拷问”，趁机想逃走，却被姬康一把拉住，低声道，“你去里面等着。不许出声。”
她点头应着，慌忙逃进屏风后面的里间小殿之中。
可是她刚才也听得清楚，是燕王跟秦尚书一起来的。这两只狐狸凑到一起，肯定没什么好事。
姬康已经回到了御案边上，燕王跟秦尚书也被人引了进来，行完礼，只听姬康问道，“什么风把旻弟跟秦尚书一起吹到朕这儿了？秦尚书身体不是还未康复吗？何事如此着急。”
“回陛下，臣弟是在宫门口遇到秦尚书，得知他要觐见，才陪他一同过来。臣弟也是有些担心陛下的龙体，所以顺道来看看。”
秦尚书在旁扑通一声跪下，“老臣听闻方氏女已俯首认罪，但大理寺却迟迟不肯结案，老臣女儿尸骨未寒，此大胆毒妇祸乱后宫，还险些累了陛下。老臣还请陛下速速决断，重惩以示天下。”
“秦卿先起来说话。”姬康缓缓道，“大理寺主理此案，朕记得当时皇后吩咐过不得外传案情，朕醒来之后也嘱咐过，审理过程只向朕一人回报。不知秦卿是从何处听得，兰嫔认罪一说？”
秦尚书脸色微变，忍不住看了燕王一眼。
燕王却缄口不语，根本没打算淌这浑水。
“老臣……老臣是……”秦尚书额头上不免开始渗汗，想着本来要在皇上面前来哭个惨，快速了解了案子，他们要继续朝方家发难，再一举推荐燕王的人，拿下京城守备的位置。
至于折了一个女儿，秦尚书的确是心疼，他心疼的更多是盈妃，而不是秦香盈。
“秦卿思女之情，朕能够理解。这件事，不知王弟如何看？你也认为朕该速速判决吗？”姬康转向燕王。
燕王应道，“后宫之乱，确实能扰国本，不过臣弟以为，陛下既然将此案交给了大理寺审理，那自有圣裁，臣弟愚钝，所思所想也远不及陛下周全。”
姬康的试探，燕王答非所问，反而是吹捧一番，与他往日里内敛的风格倒是一致。
在盈妃的事情上，他越是表现得这么冷淡，事不关己一般，越是让姬康更加佩服。这一局面，二人都清楚对方的棋路，却非要在明面上下着暗手。
接下来，秦尚书便真的开始哭哭啼啼，向姬康表达了老来丧女的悲痛，又问候了皇上龙体恢复的情况。姬康淡然应之，跟他们说了会子话，都没有聊到实处。
那二人自然是明白了姬康的打算，便告退了。
夏雪在里面一直偷听着，知道外面没了动静，听见姬康叫自己才走了出去。
“那两个都不安好心！”她丝毫不在姬康面前掩饰自己对燕王的厌恶。
“盈妃死前曾跟朕说过，秦尚书与燕王有些私下的买卖，她那里曾放过一份账本，只可惜她还没能交给朕，就……”姬康说着，就瞟见一旁夏雪瞠目结舌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你那表情是何意？”
“这，这种事情，不该是机密吗？陛下干嘛告诉我？”
“不跟你说清楚，你又私自出宫去查什么案。”姬康招了招手，让她走近一些，“兰嫔的事情，朕的确有自己的主意，她不会在那里待太久的。你放心吧。”
夏雪一脸狐疑，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会跟自己说这么多，而且也没有对自己出宫的事情大发雷霆，态度还挺好的。
“听说你在大理寺时有一个身手不错的同行者。”
我就知道，他说那么多话，不过为了让我松懈罢了。夏雪心中长舒了一口气，正色回道，“那人是我碰巧遇到的，他说可以帮我进大理寺，我许了他一些银钱。”
“那你是怎么出宫的？”
“呃……”小陆子被二百两点了睡穴这一个细节，无论如何有些瞒不过去了。夏雪飞快地考虑着该怎么自圆其说。“陛下是想问清楚，然后堵了我的后路吗？”
“这么说，你以后还打算要偷偷出宫？”姬康伸手捉住她的手，将她往自己怀中用力一拉。
夏雪毫无防备地扑倒在他身上，像是被烫了似的，赶紧往起来跳，结果被他双手抱住，顺势按在了宽大的龙椅上。
“陛下……”她忽闪着眼睛，望着眼前的人，有些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