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夏雪也沉默了。
确实如此,姬康不愿意治罪,也不声张,也许他有自己的考量。可如今前朝后宫的形势摆在她们眼前的就是,盈妃有皇帝宠着,身怀皇嗣,倍受尊崇。
兰嫔忍不了,夏雪心里也不是滋味。
跟兰嫔分别之后,夏雪想找个机会亲自面圣,她倒要问问看这个昏君到底在想什么。
可是她在御书房前等了近两个时辰,都没机会进去,姬康一直在里面面见大臣。好不容易看到那些朝臣从里面出来时,夜总管也跟着一起出来。
她这会儿可不想被他瞧见,赶紧躲到边上。
“夏雪!正有事儿要寻你。”
听见总管大人发话了,她只能翻了个白眼从柱子后面出来。
“不知总管大人有何指教?”
“你想回家看看吗?”
夏雪抬头瞪大了眼睛盯着他,仿佛不敢相信刚才自己听见的话。
“陛下已经下了旨意,夏大人将调任蕲州刺史,明早启程。陛下已准你回家探亲,顺便送行。”夜公公不动声色地说道。
这消息来得有些措手不及,虽然夏老爹他们离开京城,对夏雪来说是好事,不会再担心有人以自己为目标来暗算他们,但一想到这京城里唯一的亲人就要离开了,她的心情却好不起来。
“别苦着脸,如此恩典,你该知足。”
夏雪抽动着唇角,心道,是啊,我该谢谢那个狗皇帝,要不是他,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夜公公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夏雪却转身往台阶下走去,连礼都忘了,神魂半失的恍惚模样。
翌日清早,她便独自出了宫,原本小安子得了夜公公的令要陪同她一起。
夏雪略有不满,“总管大人是怕我跑了不成?既然是出宫为家人送行,还有旁人在边上,是要监视我吗?”
夜公公二话不说,便只安排了马车送她到午门,没再叫人跟着了。
夏雪作为夏家的女儿时日虽然不长,但父母对女儿的宠爱之情,她也是深切感受到的。
“以后我们不在京中,你自己在宫里的日子千万要多加小心,有什么事可以给家中写信。为父托亦辰在宫中对你稍加照拂,往后……”夏老爹说话之间,眼眸里的光泽开始跳动起来。
夏雪赶紧打断他的话,“爹爹无须担心女儿,我在宫里一切都好,倒是你跟娘亲,回蕲州之后也要多注意身体。”
夏老爹转头时,快速抹掉眼角润泽,复笑道,“回蕲州如同回你外祖家,你母亲倒是高兴呢。说来倒是陛下对咱们夏家的照顾。”
夏雪抿紧了唇,不知该如何接话。
夏母在车里早已泣不成声,不愿跟女儿直面离别,只是隔着车窗嘱咐她几句,努力掩饰着声音的哽咽。饶夏雪再是冷静,也有些憋不住眼眶红了。
“行了,你也别送我们了。我们也要早些上路,恐夜里到不了驿站歇脚。你也早些回宫里去吧。”夏老爹将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塞了过来。
夏雪知道那里面是银票,本不打算接下,却听夏老爹轻声道,“傻孩子拿着!你在宫中总需留些银钱傍身,原先你被贬入浣衣局时,我也不敢给得太多,免得惹来麻烦。虽说御前当差更加体面,可也危机四伏,万望诸事谨慎仔细些……”
夏雪只好含泪接下了。
送走夏家的马车之后,她在城门驻足许久才长叹一口气,准备回宫里去。
这一路上,她心神不宁,忆及过往总觉得前路甚为艰难。忽然一个念头浮上心间,若是此时逃离皇宫,在燕王府附近蹲守,做一番谋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京城中她应是再无牵挂,只要想一个能全身而退的法子,比如买通燕王身边的人?
脑海里的念想乱糟糟的,她在人群里凭着本能自顾自地前行。
这时,有人从身后把她用力撞了一下,几乎是让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等她再抬头时,只看见一个少年从身旁跑过。
那少年个头矮小,低着脑袋一猫腰就挤进了前面的人群里。
夏雪微微蹙眉,本没打算计较,只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腰带里钱袋,才发现已经空了。方才父亲才给的大几百两傍身的银票,就被他这么拿了去。
“小贼!休走!”她高声喝道,提步追了上去。
不论如何这钱袋必须得追回来!
那少年灰白粗布的背影,在人群里如同泥鳅一样,夏雪也不是吃素的,紧紧跟在后面。
因为这小贼打断了她的思绪,让她全副精神都集中起来,跑起步子来不仅一点也不吃力,而且速度惊人。眼见着那少年在人群里绕来绕去,以为都甩掉了,才回头一看,见夏雪紧跟在自己后面,倒吓了一跳似的。
没多久,他便拐进一道暗巷之中。
夏雪并没多想,跟着他就进去了。
进了这巷中,她才发现自己中了圈套。前面那少年跑了几步,反而停下来转身笑嘻嘻地望着她,还将刚才从她身上扒下来的钱袋在手里不断抛接着,似在挑衅一般。
而夏雪身后的巷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大汉,手里提着木棍,将她的退路堵了个严实。
看他们这样合伙行事倒是熟练,恐怕在城门时就注意到自己了。夏雪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情形,往墙边稍微挪了挪,侧着身子背后贴着墙,才对那少年喊话,“你要是把我的钱袋还回来,这次我可以不追究,放你们走!否则一会儿巡逻的差人来了,你们可别后悔!”
“这位姐姐,你说什么梦话?到了小爷我手里的东西,哪儿还有还回去的道理!”那少年一边冷笑着,一边继续把玩着手里的钱袋。
而巷口那两大汉更是朝着夏雪逼近了几步,“这小妞长得倒是不错,不如跟哥儿几个好好玩玩。”他们几人哄笑开了,待走得更近了一些,其中一人倒是有些眼力的,轻声对同伴道,“她穿的是宫女衣裳,会不会惹上些麻烦?”
“宫女怕什么?就算是宫里的娘娘出来了,她如今只有一个人,还能吃了你不成!”另一人高声喝道,干脆冲着夏雪猥琐笑道,“这宫里出来的,细皮嫩肉的,刚好给老子泄泄火!”
那少年将钱袋往怀里一塞,有些不悦道,“大山哥,咱们说好了只拿钱财,旁的事可不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