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冰道:“可不敢捶!谁叫我没用?生不出一儿半女来?”
江二叔忙道:“你放心,经过昨晚,咱们很快就会有儿女了……”
何冰冷笑一声,说道:“原来你昨晚这么做只是为了有儿女?!”
江二叔一怔,说道:“你不是说想要儿女吗?所以我昨晚才……你要是不想要儿女,那我以后……”说到这里却说不下去了。
何冰气得笑出声来,说道:“我真傻!我还以为你……可知‘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这话没错!我今天总算是体会到了!”
江二叔忙道:“冰冰,好冰冰……从前是我错了,我改,从今往后我尽数改了行吗?”
何冰惨淡一笑,说道:“你现在才说这句话,不觉得太迟了吗?若不是我昨晚跟你说了那些事,你岂会……我不需要你同情!也无需你怜悯!孩子?和你没有,难道我和别人会没有?”
江二叔闻言,身体一僵,声音冷了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何冰直勾勾盯着他,眼神从不甘到绝望,从恼怒到冰冷,最后冷冰冰地说了一句话:“二爷,你休了我吧!”
江二叔之前设想过千万个可能,其一:她大哭大闹,自己搂住她一番温存之后,她偃旗息鼓,两人重修旧好;
其二:她一哭二闹,最后连爹娘大哥大嫂都惊动了,甚至连奶奶都出来劝架,冰冰一直深得奶奶欢心,她老人家必然会痛骂自己,让自己诚心认错。自己乃七尺男儿,认个错又有何难;
其三:她一哭二闹三上吊,连岳父岳母两个大舅子都惊动了,合家上门来声讨自己。届时自己干脆负荆请罪,跪在堂上求他们原谅。岳父岳母一向喜爱自己,见了自己痛哭流涕的样子,想必会心软;两个大舅子一向与自己交好,并且在生意上也有来往,恐怕也会给自己三分薄面。
江二叔刚才想了几遍,觉得自己能够接受任何一种惩罚,因为自己罪有应得。
可他唯独没想过何冰竟会省略诸多程序,最后直接杀出大招!
“你说什么?你让我休了你?休了你?”江二叔喃喃道,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何冰一出口,彻底粉碎了他的幻想,只听见她清了清嗓子,说道:“没错,我让你休了我。本来我们可以和离的,但是……罢了,就当我最后为你做一件事吧!你写休书把我休了,从此以后你我再无瓜葛!连理由我都帮你想好了——无子嗣。从此以后你我一拍两散,你尽管喝你的桂花酿想你的好妹妹去。箱子里那些诗集簪花等等定情信物你也不必烧了,就抱着它们过一辈子吧!”
江二叔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反反复复念叨着:“你……这话可是真的?”
何冰道:“难道还有假的?你看看你,高兴傻了吧?”
江二叔呆呆摇头:“我……一点也不高兴。”
何冰冷哼一声,说道:“此间只得你我两个,你又何必装?”
江二叔的神情仍是呆呆的,只顾说道:“我……哪有装?你……”
何冰哼了一声,直站起身,说道:“既然如此,那我这就走了。等休书写好,你再送到我家去。要是你懒怠来,便是遣人来送也未尝不可。我无所谓。”说罢就要走。
江二叔如梦初醒,忙从凳子上一把抱住她,说道:“求求你,不要走!”
有那么一瞬间,何冰的心突然就痛了起来,痛的地方软软的,几乎要为他留下,可是她知道二爷江信是个有过去的人,过去那个人总是横亘在他们中间,让他们永远无法坦诚相对。要是有个大活人在,她何冰可以撒泼、可以向公婆告状、甚至可以打她。可是那个人根本就是一个过去的影子,甚至连这个人是否还存活在世上都是一个未知数……
她斗得过任何人,唯独斗不过一个影子。七年了,人生还有多少个七年啊?这种日子实在是太苦了!
何冰不想过了,她真的累了。
所以,她将江二叔的手指一根根地掰了下来;她掰下来,他又再抱紧,然后她再掰下来。如此反复数十次,江二叔终于开口了:“冰冰,听我的,别走,好么?”
何冰淡淡地问:“为什么?”
江二叔想了想,说道:“这么晚了,你能去哪?街上那么黑,你一个妇人家怎好走夜路……”
何冰“呵呵”两声冷笑,说道:“原来你留我就是为了这个缘故?那么我告诉你!我并不会一个人走!我两个哥哥此时正在门外等着我!”
江二叔一怔,问道:“什么?两个大舅子来了?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好请他们进来坐——”
何冰冷笑道:“有什么好坐的?”
江二叔道:“好冰冰,快别闹了。仔细待会叫两个哥哥看了笑话!再说你半夜三更回去,岂不是吓坏了岳父岳母两位老人家?”
何冰静静立在那里,说道:“我爹娘和两个哥哥已经知道了,我今天回娘家和他们商量了一整天,他们都支持我和你和离。”
江二叔愣了半天,喃喃道:“你……哄我的罢?哪有教人谴妻的?”
何冰微微一笑,说道:“哪里有教人谴妻?不过是谴夫罢了。”
江二叔紧了紧双手,说道:“谴夫也不行!我江二爷的妻子,谁能谴走?!”
何冰也不去掰他的手指,只是平静地说道:“别人不能,我却能。你放手罢。你心里有人,我也不得痛快。咱们何苦再绑在一起?没得浪费了一辈子光阴!我是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求你放手罢!”
江二叔哪里肯放,口中只是喃喃哀求:“求求你,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
何冰幽幽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你留我不过为的是江家的脸面罢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丢脸,和离就罢了,你给我一纸休书吧!就说我‘多年无所出’罢了。这样一来,就能保存你们江府的脸面。至于我……也不用你操心,我父母兄长一向疼我,嫂子们待我也宽容,我这样回去,她们也不会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