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头怒道:“你看你看!果然跟你娘说得一样,你娶了老婆就忘了娘!好好的瓜条怎么不给你二弟?偏要给你两个小舅子?你两个小舅子是和你一同长大的吗?还是你两个小舅子和你同一个爹娘生的?你真是越发的糊涂了,竟亲疏不分的?”
赵长福嗫嗫嚅嚅地道:“我两个小舅子都有过来帮忙挖鱼塘挖水渠……再说这瓜条也是可橙和秋梨想出来的,我一点功劳都没有,她们姐妹说给谁就给谁,我哪能作得了主?”
赵老头气道:“人家被老婆管,你倒好!连孩子都管住你了!”
赵长福道:“孩子也是我亲生的,她们又不做坏事,管我就管我了,这有什么不好?”
赵老头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啊!你啊!你啊!”一连说了三个“你啊”都没有下文。
赵长福不敢说话。
赵老头想了想,又说道:“瓜条没了,那你把菜分给你二弟?不然把鸡分给你二弟?或者鸭也可以,鱼塘也可以。再不济分他几棵果树——”
赵长福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只听见他说道:“爹,这个我完全做不了主,不如你问问婉儿去?她们母女几个要是同意了,那我也没话说。”
赵老头啐了他一口,说道:“要是能和大嫂说,我早就说去了!还等到现在?我傻么?”
赵长福便说道:“爹不敢说,我也不敢说的。”
赵老头退而求其次,假装气道:“得了得了得了,我也不指望你了,你就是个怕老婆的、没用的汉子。既然如此,我也不为难你了,你给我三十两银子好了!我把这三十两银子交给你二弟,让他自己琢磨着做点什么营生也好。”
赵长福吓了一跳:“三十两银子?爹!我哪有!我这一年下来好不容易存了三两银子,前段日子都交给娘了,现在身上连三百文都没有!我又去哪里拿三十两银子给二弟?再说,我们分家的时候又有什么?还欠债累累的呢!还不是一样挺过来了?依我说,爹也别再操那么多心了,正如可橙说的‘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牛马’,爹也不年轻了,不如从此以后少操些心,安安稳稳过日子为好。”
一番话说得赵老头无言反驳,最后提着水烟斗气哼哼地走了,连午饭都不吃。
赵老头一走,李氏和李清姐妹两个就打开房门,笑吟吟地走了出来。
赵长福吓得语无伦次起来:“婉……婉儿,清儿……你们两个怎么出来了?你们……不是不在家吗?”
李氏笑道:“我们正要出门,就听见爹过来了,后来听你们说了半天,我们就更不好意思出来啦,免得爹看见我们尴尬。”
赵长福看都不敢看一眼李氏,只是说道:“婉儿……我……我的确是给了娘三两银子,但是我……我,娘说她没钱走亲戚,我总不好不给吧?那始终也是我娘不是?”
李氏摇摇头,说道:“给了就给了,我不怪你。”
赵长福不敢置信地道:“你真不怪我?”
李氏道:“我有什么好怪你的?喏,”她从怀中掏出几块碎银子,其中包括一锭五两的银子,递给赵长福:“给你的,零花钱。”
赵长福又惊又喜,说道:“我……我不是做错事了吗?怎么……怎么你还给钱我?”
李氏皱了皱眉头,说道:“你是要还是不要?不要的话我现在就收起来了!”
赵长福拼命摆手,说道:“我不要!我不要!我要来做什么?横竖我也没地方需要用钱!咱们家的钱你好好攒着就是了。将来好留给四个女儿置办嫁妆……”
李清“扑哧”一笑,说道:“姐夫,你现在就开始操心杏儿她们的嫁妆了?我跟你说,你四个女儿都能干得很!这些事并不需要你为她们操心……”
赵长福还没说话,又听见李氏说道:“给你你就拿着!不然你爹娘又说你受老婆管,没出息!”
赵长福忙道:“那是爹胡说的,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
李清看不过眼了,忙道:“姐,你就别逗姐夫了!你看他怪可怜的!”遂从李氏手中一把夺过银子,塞进赵长福手里,说道:“姐夫,给你!我姐说了,你一个大男人,身上总不能没有钱,所以才会给了你三两银子。谁知道你全用完了……这里有十两吧?怕也不止。这些钱都给你,你可拿好了。”
赵长福忙揣进怀里。
李清促狭一笑,说道:“姐夫你可仔细了,若少了一个子,说不定我姐会拿你是问哦!”
赵长福脸色一僵,右手探进怀里,掏也不是,不掏也不是,尴尬得很。
李氏忙道:“你吓你姐夫干嘛?长福,你别听清儿胡说,快赶紧收好了,给了你的就是你的,你尽管自由支配。”
赵长福“哎”了一声,感激地道:“多谢婉儿,我这就去厨房端菜。”
李氏见他转身走了,又说了一句:“省着点花啊!”
赵长福一个踉跄,差点被门槛绊倒。
李清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握着细软的腰肢,说道:“姐啊姐,你究竟是怎么调教的姐夫?怎么他在你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呢?”
李氏得意地道:“这叫驭夫之道!现在还早着呢,将来等你嫁人了我再告诉你!”
李清听见“嫁人”两个字,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没好气地道:“哪壶不开提哪壶!别说这些没用的,我还是织布去好了。”
李氏忙拉住她,说道:“还织什么?都要吃饭了!”
李清道:“吃什么饭?秋梨可橙他们还没回来呢。我再织一会去。”
李氏“哎”了一声,问她:“你寄放在瑞福布行的布卖了没有?”
李清笑道:“早就卖出去了!可橙早帮我把银子取了回来,不但如此,我已经又织了好几匹布托显繁拿过去了,不然我又怎么会日日夜夜地织个不停?”